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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娘一句话也说不出，见妹妹这样欢喜，勉强撑起了笑：&ldo;是呢，好好过日子，我只舍不得你要出门罢了，咱们女人家，一辈子苦乐由人不由己，你可得持正些，再不能似家里这般。&rdo;秀娘先两日把蓉姐儿接过来，又是一月不见，她倒似叫风吹着便成了人，原来还一付孩子脾气，如今下车进门，行礼问安竟很有风范了，规规矩矩一丝错儿也无，把两只手一抬起来就行个大礼：&ldo;见过母亲。&rdo;秀娘好些日子不曾笑过，听见她这样忍不住&ldo;扑哧&rdo;一声，笑盈盈的招手叫她过来，蓉姐儿却再不肯团在秀娘身上，当着人也不抱大白，点点自家住的西屋，一本正经：&ldo;绿芽，抱了大抱去我屋子里，不许叫它乱蹿。&rdo;秀娘倒奇起来，还是跟在后头的玉娘掩了了口，趁着蓉姐儿坐下喝水，凑到秀娘耳边：&ldo;学里刚教了规矩，姐儿正在兴头上呢。&rdo;一院子人陪了她&ldo;讲规矩&rdo;，比那办家家还更累人。秀娘想笑又赶紧忍住了，见蓉姐儿圆团团一张脸偏装的老气横秋，也不知是学曹先生呢还是学了那个陈翰林，连拿茶碗都一板一眼，倒似那戏台子上唱戏的。她像模像样的抿上一口，点点小下巴：&ldo;好，好。&rdo;眼睛往上盯了茶碗想一想，半天还是没想起来曹先生称赞平五那杯落春茶说了甚，只好又赞一个好字。萝姐儿跟了桂娘来了王家，看见妹妹倒有些不敢认，蓉姐儿一扭头瞧见她立马笑开了花儿，忽的又板起脸来，从椅子上下来同她行礼：&ldo;姐姐别来可好？妹妹一向挂念。&rdo;一屋子人都叫她逗笑了，秀娘点点她的鼻子：&ldo;再不许做这个鬼样子，赶紧的，同你姐姐玩去。&rdo;蓉姐儿的小脸都皱了起来，她自家举起手指头：&ldo;那我玩一天，玩一天再讲规矩罢。&rdo;一家子里头只有小娃儿不发愁，看着铺天盖地的红穿了新衣凑在一处拿糖拿果子吃，蓉姐儿跟萝姐儿说悄悄话，玉娘留神一听，全是蓉姐儿的声儿：&ldo;我一天写五张大字呢，学里先生还给茶点心吃的，好大好大一间读书馆，坐着大车去上学的。&rdo;萝姐儿不住点头，很是羡慕的样子，她也有东西要给蓉姐儿瞧，她已经开始学着做女红了，拿出自家扎的小荷包挂以蓉姐儿裙子上：&ldo;这个给你。&rdo;上边绣的荷花，只有三瓣花瓣，约摸有个荷花样子，下边还拿蓝丝线绣了两条水纹，蓉姐儿爱不释手，拿在手上翻来翻去的看，从她的荷包里掏出两个小玉坠儿送给萝姐儿。梅姐儿原是想叫蓉姐儿当压c黄娃娃的，可王四郎怎么也不肯，这才落到了萝姐儿头上，等迎亲那一大早上，桂娘早早领了女儿去男家，进了门就见万卖油的嫂嫂才刚起来，趿了一双鞋子，哈欠连天的样子，桂娘忍了气，带了女儿去新房，谁知连铺c黄姥姥都不曾来。桂娘急急问上一句，那万嫂子道：&ldo;急个甚，又不是大肚子进门。&rdo;一句话说得桂娘脸上似滴血，又不好同她争执，女家来的亲戚俱都迎进新房里，好容易等来的铺c黄的全福人，桂娘塞了一个红包过去，她这才笑盈盈把c黄铺起来，嘴里的吉利话不断。等那吹打的到了巷子口，万家大哥大嫂才梳洗过，她慢悠悠往新房里一坐，伸手抓了把红枣花生，一个接一个的磕起来，吐了一地的枣核果壳。送亲跟来的人俱都该有个红包的，可万家大嫂偏偏坐了一动不动，桂娘羞红了一张脸，自家袋里掏出钱来，现用红纸儿包了，一个个分发到送亲人手里，万家嫂子哼上一声，起身摇摇往屋外头去，外边梅姐儿已经开始跨火盆了。等掀了盖头，梅姐儿打眼一瞧俱是穿着旧衣，只有两个识得的穿了新衣脸上带笑，别个俱拿看猴子耍戏的眼神瞧她，她赶紧低了头，斜了身子坐，还是桂娘帮衬着，拿起果盒子分发一圈，又是茶又是糖的等菜上了席便又笑：&ldo;还不赶紧着寻个好坐儿。&rdo;便这样一屋子人才散了，梅姐儿的眉头松开，眼睛里又要淌泪，桂娘槿娘几个姐姐劝她两句又止住了，到这个地步，还指望男家亲戚敬她重她，实是不能了。闹到月上中天才散了，万卖油的一辈子也就这一日风光，当了县丞的女婿，一路高头大马的骑着，娶进个美娇娘来，还不费他一文钱，他喝得醉醉的进了屋，把门一关急急扑上来就要行事。梅姐儿赶紧护住肚子：&ldo;有娃儿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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