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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纳闷儿看他:&ldo;哪个?&rdo;周铖捡起桌上一根铁签子,像模像样地端详。小疯子凑过来:&ldo;烤羊肉串?&rdo;我听了下意识便皱眉:&ldo;这不太靠谱吧?&rdo;周铖摇头:&ldo;别觉得它不起眼,满大街新疆兄弟不是瞎混的,干好了将来还可以开烤串儿店,再往大了可以开饭店,总之,餐饮是最容易做起来的,只要你肯吃苦受累。&rdo;&ldo;妈的老子三轮车都蹬得烤个肉串能怕?问题是说的容易,到哪儿去卖呢?总不能跟磨剪子戗菜刀似的流窜吆喝吧。&rdo;周铖眯起眼睛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ldo;高中门口!&rdo;&ldo;为什么不是小学初中大学?&rdo;&ldo;小学生父母管的严,不太让乱吃,初中生也可以,但是他们能自由支配的钱有限,大学生谁还吃你这个,直接下馆子,高中生最好,尤其是寄宿高中,天天从早自习到晚自习都困在学校里面,想吃东西解馋只能校门口买点儿。&rdo;……这些年,我经常会坐下来反思,为什么大家生来都一个鼻子俩眼睛,一个屁股两条腿,可就是有人下了温饱线,有人上了福布斯。每到这时,我都会想起周铖,想起这个除夕夜。成功道路上的坎坷固然会放倒许多人,但就算你只是想被放倒,也要有个前提,那就是你选的这条确实是成功路。好吧,说通俗点,这人和人的脑子是有差距的。过完年,我和小疯子就开始筹备烤羊肉串的事儿。本来以为周铖只是出点子,出完就该干嘛干嘛去了,哪成想二月底,这厮忽然登门拜访。&ldo;虽说串门儿空手不好,但你带的东西……会不会太多了?&rdo;我看着眼前的行李箱,很真诚地问。周铖勾起嘴角,声音异常温柔:&ldo;不欢迎么……&rdo;我一个哆嗦,抖落满地鸡皮疙瘩。小疯子坐在角落里上网‐‐前阵子他养伤实在无聊,我们便花一千块淘了个二手电脑,宽带是拨号的按小时计费,省点用还凑合,看见周铖拎着个行李箱出现,幸灾乐祸地笑:&ldo;哟,被老姐赶出来了吧。&rdo;周铖无视他,直接问我:&ldo;这屋儿还能塞个人不?&rdo;&ldo;废话。&rdo;我白他一眼,把行李箱接过来,&ldo;你想住床还是沙发还是地板?&rdo;周铖扬起嘴角:&ldo;我要说床呢?&rdo;我伸手一指小疯子:&ldo;那就让他在地板和沙发里选。&rdo;小疯子嚎叫:&ldo;为什么是我下床啊!&rdo;周铖这回是真乐了,眼睛里满是赞许的光芒:&ldo;冯一路,有出息了。&rdo;你妹我怎么有种辈分忽然变低了的感觉?周铖不是白来的,而是带了五千块钱,要入伙。说实话,我半点不惊讶。因为他一直就是那种特别有主意的人,就仿佛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他抵御不过的酷寒,扛不住的事儿,所以打从他拎着行李出现在门口开始,我就没觉着他会蹭吃蹭住。可是五千着实有点多,我和小疯子拢共也才准备出个三四千作为第一期投资。还有房租呢,周铖说。我晕菜,说就这破房子三个人再分摊一下,你觉着房租还值得一提么。结果周铖不慌不忙道,我现在跟你们挤着住,但将来总要换房子,我就这么多钱,都给你,将来的事儿我就不管了,你换公寓也好,换别墅也罢,总归有我一张床……或者沙发。你妈这人一辈子都不带吃亏的!&ldo;而且换个大点儿的房子,将来花雕出来也好一起住吧。&rdo;周铖一边把行李箱往柜子里塞,一边幽幽飘过来一句。中枪。老子认输。&ldo;那不是可以打麻将了呀!&rdo;小疯子眼睛刷就亮了,跟灯泡似的。我扶额,几乎要语重心长了:&ldo;你能关注点儿地球上的事吗?&rdo;晚上我们三个人出去吃了顿饭,菜点好的,酒点贵的,还要了个小包间,颇有点要桃园结义的架势。怎么讲呢,是真心高兴。社会上,或许处了几年的交情没什么稀奇,但这监狱里处下的五年,却可能比外面处下的十年甚至十几年还要深厚。我们共患难过,我们共生死过,我们提起一个曾经如何如何就可以彻夜不眠的唠,而这些,都是那些没进去过的人无法理解的情感。周铖说他之所以出狱之后没直接找过来,一是他姐姐不愿意他再跟我们来往,二是他自己本身也希望能与从前划清界限,有一个新的开始。可事实上,作为一名改造犯,他履历上的痕迹是抹不去的,没人愿意要他,没人肯给他所谓的机会,他那几个月几乎要烂在家里,然后他才终于想明白,有些烙印是一辈子的,抹不掉,你唯一能做的只有正视它,接受它,然后踩着它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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