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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声闷气的吐出这两个字,脸盘黝黑,也瞧不出来他是不是面红,两人这就算是定了,只待事情过去,慢慢商量着成亲的事。卫善听了眨眨眼儿,怕沉香害羞,想笑又忍耐住了,正色道:“待你们成亲,我给你办一份厚厚的妆奁。”沉香满面羞红,好容易才退了下去,待退了红晕,才又道:“公主瞧着比原来气色好了许多,世子夫人一直都说该多留你几日,反是世子,说王爷才是你的一帖药。”卫平的原话是说秦昭卫善,是各自的良药,让他们两地牵挂,心病不能好,气色就更不会好了,倒不如早早放她出来,两人相见了,自然就好了。沉香说完料理起卫善身边事来,看官衙之中是有婢女服侍的,可几个人却不成章法,便将那四个婢女统统叫到身边训导,一个个分派她们事物,一个管针线一个管厨事,各司其职,青霜看着连连吐舌,缩在房里一步都不迈出去。沉香教训完了,这才吩咐人将马车里的东西搬进来,都是些吃的穿的,才刚被青霜一茬忘了紧要事,这会儿想起来,赶紧将林先生的信取出来交给卫善,虽给了卫善,上头写的却是秦昭的大名。卫善心里隐隐猜测林先生会说什么,倒不急着拆信,先问沉香战局如何,沉香还心有余悸,告诉卫善道:“那日放火烧吴越的船,江面上一片火海,火连夜都不熄,风越吹就烧得越,听说江宁王气得把厉振南抓回去定罪。”林先生成日坐在楼顶,让叶凝陪在身边,他双目已盲,无人知道他在楼顶上做些什么,后来才知他是辨了几日的风向,派“水耗子”潜过去,往水里倒油,放火烧船,烧了大半船只,吴越这才退兵,连厉振南的水寨都攻下了。厉振南还在苦守,江宁王除了他,余下的更不能信,只是写信来狠狠斥责一番,把厉振南骂得狗血淋头,让他戴罪立功,若不能收回失地,便提头去见。换下厉振南,下面的还不如他,江宁王自己并不会打仗,眼见大业打得分崩离析,还想要分一杯羹,谁知偷鸡不成,反而蚀掉了水寨大营,又损失了几万人马,急得增派人手,这回也不想着能打下清江了,只要不被卫平再打过来就好。卫善听见战事如此,更加确定林先生会在信里写些什么,可这信是写给秦昭的,她自不能信自拆读,派青霜去问章宗义,今日可有战报传来。秦昭的大军围住了凤州,自冻霜到落雪,凤州的属官将水从城墙上浇下,土城墙浇过水,寒风一吹立时结冰,兵丁难以攀爬。围了数日,守城将士日日用水浇城墙,冰结得一层比一层厚,秦昭的兵丁根本试过许多回,都无法攀冰而上。只得眼睁睁看着城楼上的兵士们喝热汤,而大军却在寒风里苦守。接连守了十日,凤州城还像冰球,无从下手,守城的属官便自以为得计,秦昭要攻也是春暖花开时节,送上去的战报也都是自己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凤州守得似个铁桶一般。这还是秦昭大军头一回,攻城十日没有寸进,属官又让兵丁们在城楼上架起篝火来,看底下的攻城兵烧雪水喝素汤,自家却架火烤肉,吃得满嘴是油,就算要战,也得来年再战。前几日秦昭帐下的兵丁还能与城楼上的守军对骂,越到后来寒风越紧,骂声越弱,还有冻倒在城下的,城上人越发得意,还当这一道冰墙无人能破。眼见秦昭营地的暖火越来越少,便渐渐放松了戒备,等到下雪下得一片片白茫茫,冰珠打得冰墙“噼啪”直响时,守城兵丁便缩回屋中烤火,又饮酒驱寒。白茫茫的雪花掩住了视线,耳中听得几声急响,再一细辩,还当是落冰珠的声音,一个个搓着手,抱着酒壶,直到晋军翻身上了城墙,都不及插出刀来,就被他们手掌上绑着的马蹄铁割了喉咙。尊封凤州城的守城将领是被秦昭从庆州打退的邓先,城中兵丁眼看着秦昭军中每日点的军灶越来越少,升起来的炊烟总是过不得许久就熄灭,以此推断晋军后续粮草运送不及。光这一桩邓先还不肯信,等再听见晋军阵中马匹悲鸣,还当是前来攻城,接到信报立时登上城楼,可隔着白雪看不分明,只听见悲鸣声不绝。片刻便恍然大悟,拍着属下的肩膀道,大声笑道:“哈哈,秦昭这是没了粮食,杀马吃肉了。”他们虽是大败离开庆州城,临走之际放火烧了粮仓军械,让晋军无法补给。哪一个将军不爱惜战马,真到了要杀马的地步,可不是弹尽粮绝,怪不得雪天出征,实是想拿下凤州,开凤州的粮仓,救庆州城的急,救几万兵丁的急。邓先在秦昭的手里吃了个大败仗,十多年前跟着魏宽打天下自然也输过,可那时是输给李从仪,再没像庆州这么窝囊过,被一个小辈逼得弃城而逃。战报送上去,老脸都挂不住,魏宽若不是信他,又岂会将他派到庆州驻守,不料秦昭的军队来得这么快,邓先当即便想派兵出城,趁着晋军饥寒交加之际,也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反是手下将士劝住了他:“秦昭领军七八个月里从凉州杀到庆州,兵力不可不谓不厚,况且又有晋地粮草支撑,如今西、北两边联成一线,杀马吃肉恐怕是故布疑阵,只怕今日就要来袭。”邓先眉头紧皱:“杀马饮血自然是要拼命了,还待你说?只要守住了今夜,挫了他的锐气,三回过后,他就乖乖退回庆州,该是咱们整军出发的时候了。”庆州城里没了粮草,要攻下可不容易。那一天果然没过多久秦昭的大军就带着攻城巢车和攻城锤杀到了城门前,凤州守城兵丁如法炮制,往攻城巢车上浇水,巢车很快也结起冰来,人站在梯上都打滑。这一轮的攻势最猛也最持久,却依旧铩羽而归,邓先就在城楼上看着秦昭打马回营,朗声长笑,胸中恶气出了一半,赶紧写信报给魏宽,说晋军粮草断绝,秦昭已然支撑不住。秦昭军队攻打庆州时,在城楼下对邓先百般羞辱,此时邓先得了机会,便在城楼上架火烤肉煮热汤,专叫兵丁把羊汤香味儿扇出去,看下底下兵丁扒开雪挖草根回去煮汤,大声喝道:“不如归降,进来分一口汤喝。”如此十日之后,秦昭已经派兵丁攻过两回,这日的雪下得尤其大,只当对面已经失了士气,连营火都烧不起来,想着入冬以来属今日雪最大,明儿出城去,说不准倒卧一片,捡些冻尸回来,充作战功。谁知夜里偷袭,邓先还在睡梦中,秦昭便已经入了城,邓先的美梦还没做完,先潜入城中的兵丁已经打开城门,迎接早就埋伏在城外的晋军。魏宽还等着邓先再传捷报,等了几日等来凤州城头换下魏字大旗,挂上了晋王旗的消息,邓家的女儿还在京中预备嫁妆,与她定亲的便是魏人杰,此事一出,哭求上门,求魏王发兵求一求父亲,魏宽却迟迟没有点头。凤州城中也有些庆州抓来的壮丁,城中传得人心惶惶,说庆州城已经断了粮,秦昭的军队将余下的物资抢掠一空之后,庆州已经是坐空城,城中妇孺一概不得活,待知道晋军攻来,一个个恨不得拼命。待城被攻破,这才知道庆州城并非覆灭,又都抱头痛哭,求主帅能让自己回家去,这个头自然不能开,只是整编队伍,调派人手,这些人依旧当兵,只是回庆州当兵。本来就是一群农夫书生,见着是个壮年男子便锁进队中,零零散散逃走一些,留下来的哪里打过仗,放他们回去守城保家,倒还可行。卫善接到信报已经是宗义带人跟着,卫善身边还有沉香,这才略安心些,自个儿收拾东西,又叫了车来,待雪停了,再将东西送去。上回是冒雨,这一回是冒着风雪,身上总暖和,耳朵也裹得严实,可面上依旧冻得发红,眉毛上结了一层冰霜,秦昭看见她时,蹙了眉头,想替她搓一搓鼻尖,可当着下属又伸不出手去,看了章宗义一眼。章宗义赶紧道:“王妃挂念王爷,这才冒雪而来,王爷王妃伉俪情深,叫人艳羡。”秦昭不吃他这马屁,引着卫善进屋:“此地还未打扫出来,我还想收些东西给你送去。”大军一进城,便将城中伪朝官员一举拿下,抄出来的东西,大半充了军资,余下的将士们分掉些,秦昭也睁只眼闭只眼,太守府中搜罗出一箱子毛皮来,其中有两块貂,正可给卫善做一件锦袄,配上素色给予子,襟口袖口再缀上一圈细茸,好让她暖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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