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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老头（第2页）

一这样想，我的胆子稍微大了一点，我又向前走了两步，从我刚才推开的门缝看进去，但见里面破落不堪，没一件东西是像样的，可就是看不见那个说话的人。我想：他大概是在这门背对着的那个方向。

这样的地方还能搞到吃的东西吗？我有些怀疑地问自己。

“你个狗日的，怎么还不进来。”屋里的人又发话了，从声音判断，那应该是个老年人。

怕什么怕，既来之则安之，我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这屋里是什么状况，我还搞不清楚，不得不小心。

进得屋来，那霉臭气更加浓烈难闻，我捂紧鼻子，皱着眉头，看着前面的东西，这里到处都是灰尘，除了那个破旧得让人看了都不太适应的灶台，稍微像是有人弄过的地方。

“管娃子！你终于来了。”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

我猛地转过身，由于刚才我那颗富有同情的心，正在为这个地方悲悲戚戚，竟忘了这个屋里还有一个人。

“管娃子！”声音又起，“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这才看清楚对方，一个老年人躺在一张黑黢黢的、摇摇晃晃的床上，此时正慢慢起身，很不利索地抓起床边的一根木棒，用手拄着缓缓的下床来。

“我不是你的管娃子。”我说，我不能欺瞒这样的一个老年人。

“你这个娃儿。”老年人站了起来。有些生气，“好长时间不来，连自己的老汉都不认了。”

这下我完全看清了这个老年人，一头乱蓬蓬的花白的头发，连着下面乱糟糟的花白的胡子，也许两年没剪了，无神的眼神，此时夹了点儿惊喜，偏向一边的鹰嘴巴一样的鼻子，枯叶般细长的嘴唇，鱼网一样的黑黄色的脸皮上，要想找到一点儿肉，恐怕得找个放大镜了。

“我真的不是你的管娃子。”我提高了声音，怕老年人年纪大，耳背。

老头并没有正面对着我，而是侧着头，像是在用耳朵注意着我的一言一行。而后他转过来面对着我，拄着木杖，慢腾腾的走过来。

我不由紧张地后退一步，从没有看到过如此糟糕怪异的老年人，心理一时承受不了。不过我又一想，这样一个可能蚂蚁都踩不死的老年人，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所以定了定脚跟，等着老年人。

老年人走近我，使劲眨了眨眼皮，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盯了我好一阵。我现在明白，这个老年人的视力有点儿问题。

“我不是你的那个管娃子。”我大声叫，就像是对着屋外的人叫一样，“你听听声音，我不是你的管娃子。”

老年人偏着头，用耳朵接收着我大分贝的声音，一会，老年人正了正脸，我想这下他应该听清楚了吧。他叫什么管娃子，那个管娃子肯定就是他的儿子什么的。我不想不明不白地受这个冤枉，不要说这个老年人一贫如洗，就说他家财万贯，给这样一个我要叫爷爷的老年人做儿子，也是不可能的事。等老年人弄清我不是他的儿子后，我就去访问另一户人家，这里算是白跑了。

“你明明就是我的管娃子，”老年人说，“这声音也是我的管娃子的声音啊。”

咦，我惊讶不已，这老头硬是要把我认成是他的儿子，莫不是他的神经有点儿不对。

正待我不解之际，那个老年人又说话了，“我们两爷子好久没在一起了，今天我们得好好的喝两杯。”老头说。

糟了，这下我算明白了，他要和我喝两杯，硬要认我作他的儿子，这不是要我这个当儿子的请他喝两杯吗？也就是说，要我掏钱孝敬他老人家。搞来搞去的，我倒被这个老头算计了，我哭笑不得，不过看着这个老年人，我没有愤恨之意，他确实可怜，要是我身上有一块钱的话，在我内心深处良心的严厉监督下，我愿意给他五毛钱的，不过，老大爷，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我不是你的管娃子，”我对老年人说，“你认错人了。”说完，我转过身，悲悲切切的向门口走去，我不为一大早没能搞到吃的东西悲伤，而是老头的处境实在是无以复加。而我又心余力绌，爱莫能助。

“管娃子。”后面的老年人叫了一声，声音里明显有些颤音，我知道，老年人哭了。也许，他并没有要骗我两杯酒的意图。好不容易见到多时没来看他的儿子，儿子却不认他，我的心情一落千丈，孤苦伶丁的老大爷，我也没办法啊。

“管娃子，你就陪我喝两杯吗。我也是大半节钻土的人呐，你就陪我喝两杯。行不？”老头央求道。

我甩甩脑壳，右脚抬起，跨出门去，这世间，空有一腔仁慈屁用没有，得要钱来支持啊。

“你是不是没钱。”老年人说。

这还用说吗，我没答话，把左脚也抽到门外。

“管娃子。”老头继续央求说，“你没钱算了，我有钱，你拿去买点酒菜回来，陪老爸喝两杯，要得不？”

我惊疑，我不相信老年人说的话，他还有钱，我转过身，他手上红红的两张百元钞票，顿时让我感觉这屋里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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