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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第2页）

周围有几个人并不知详情，只见一个小娘子倒了地，而推人的是徐四郎，便或是玩笑或是指责地冲徐四郎说话。

“哎哎哎快看哪，徐四郎欺负人啦！”

“徐四郎还是要在回乐县混哪，怎么能对一个小娘子推推搡搡的，莫不是有什么恩怨——情仇吧。”

徐四郎一向能说会道，然而面对这种话，再想想家中娘子，顿时有种想夺路而逃的冲动。

他越闭嘴，旁边人的玩笑之语就越多，闻着声音过来观看的人也围成了人墙。

幸亏旁边有个好心的妇人将余菀拉了起来，还帮她拍了拍身上的土，又体贴地问:“小娘子没摔坏吧？”

余菀疼得眼珠子在哐中打转，却忍着不让泪落下来。她迅速眨眼收泪，又摇了摇头。

即便她摇头，然而这是在南市，好事者众多，非拦着徐四郎不让走。

另外一边，灵州城里的市令和司仓参军正陪着朔方的长官来巡查市里的交易之事。

连奕今日得闲才要来县里的两市转转，要看看这里的商情。为了保持真实性，没让人提前通知市令和司仓参军，以免他们派人过来作假。

市令眼尖，看见远处围了一群人，当下心都在打哆嗦。若是有人为价钱之事讨论还好说，可若是聚众闹事，再一个不小心伤了上官，那他这差事可没法做了。

连奕的近侍李述自然看出了市令的慌张，本不欲帮他，可是，考虑到自家郎君此番出门所带扈从少，便趁着连奕耐心听司仓参军讲着市里的物价、近期的财货交易种类、如何防止真伪之时，悄默声地绕去了人群那边。

李述踮脚看了一下，又向旁边一个人简单了解了一下事情原委，还扭头向他主子的方向看了看，忽地想了个主意，抬手拨开人群，掏了随身装着的钱袋，拋给那个垂头的小娘子。

不就是想讹钱，先给了她钱便好，以免越耽搁人越多，人越多越容易闹事。

钱袋落入余菀手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她揉了揉眼睛，又摸了摸袋子，万万没想到，钱能从天上掉下来了。

“赶紧散了！”李述压着声音道。

余菀寻着声音去看，见一个身着圆领袍，戴襥头的年轻人满脸急切，他扫了众人一眼，又说了一句“散了散了”。

众人看热闹，本欲拿新老之间的事逗弄几句，偏是此刻又来了一出英雄救美，不免又增加了起哄的心思。

李述本以为砸钱可以解决事，谁成想钱砸下去却惹了桩糟心事，当下就恼了，右手去摸刀柄，“嚓”一声，雪亮的刀子闪出一截，发狠道:“都散了！”

众人见这人握着刀，担心惹了伤痛，当下就止了声，却是意犹未尽地散开了。即便他们不聚在一起了，却还是会走几步扭头看一眼，生怕错过了细枝末节。直至没看到自己想看的才罢休离去。

徐四郎到底是要在这一带继续混，加之确实因为推搡了瘦弱的余菀感到抱歉，便同她道:“你先拿着这钱回去忙你的事，若是有买奴婢的人家，某再告知你。”

余菀哪里认识李述，以为他是徐四郎出手阔绰的朋友，这时过来是给徐四郎解围的。既然得了钱，她便只管同徐四郎道谢，而后捧着那钱袋匆匆往家赶。

重新给阿婆上了香，她便去了回乐县的石佛寺，她要请寺里的高僧给阿婆超度。既然要送阿婆“回长安”，自然不便让阿婆入土，请法师给阿婆超度，暂且供在石佛寺里，受佛神庇佑。

这钱袋里有三贯钱之多，余菀有些惊了，徐四郎竟然有这么富贵的朋友。

她来不及想别的，与寺里法师解释了一通，担心法师嫌钱少，捧着那个钱袋，说尽了好话。

法师慈悲为怀，答应了余菀所求，明日会去她家中做法事。

一日半后，余菀终于将阿婆的后事给办好了。从石佛寺出来，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回去收拾收拾剩下的家当，争取同买房的人家说说好话，再容她住上几日。

她还是得想法子筹钱，毕竟手上剩下的这几十枚通宝根本不够她去长安的路费，再者说，万一那个施钱的人回头找她讨债，她拿不出，叫那人再去烦扰阿婆便不好了。

她也不算全无技能，可惜，会做的仅仅是写几个字和刺绣，这技能并不能让她及时筹到钱。单说她没了住处，若是去住邸店，那花费必定高，绣一日帕子卖出的钱都不能抵住邸店的钱。

若是能赁到一间房先住下也行，然而，她手上根本没钱去赁屋子。

她稀里糊涂想着，干脆找个郎君嫁了吧，一来有了住处，二来也可以重新有个家，再请求夫家将阿婆骨灰送去长安。

可就算是草草嫁了人，那人会对她如何，是不是真的愿意出钱将阿婆的骨灰送去长安，万一随口答应了她，事后反悔，那她赔了自己不说，更是对不住阿婆的养育之恩。

阿婆才离世，她还得给阿婆守孝，怎么能嫁人呢？

难不成要去当私妓？

这个念头闪过余菀脑海，她当下就愣了——为了筹钱，她怕是已经疯了。

她又仔细想了想，不如再去求求徐四郎，看看他那个大方朋友肯不肯借她几贯钱，待她将阿婆骨灰送到长安后，再回来再想法子把钱还给他。

她觉着这是个可行的法子，最起码比她最初想的卖身为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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