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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城关时,李爻慢下来了,腕间的中药香被风送入鼻腔,很神奇地缓解掉寒凉气对肺的刺激,他奇道:“之前不是说平咳的药物多是镇静的,对身体不好吗?”
景平笑他久病成医:“这个不太一样,你可以理解为……嗯,”他想讲得通俗,“是这玩意盖过了风的燥冷。好比你菜炒咸了,加点糖就好些。”
李爻听得似懂非懂,并且心想:加糖不行,得加淀粉才好。
但这不太重要,他只是想跟景平随便说说话。
“那位新官儿大半夜找你做什么?他不是赵晟的……宠臣么?”景平把“宠臣”二字咬得挺重,整句话都阴阳怪气的。
李爻瞥他一眼,没提那家伙是来帮赵晟诉衷肠的,只是道:“新官上任来送礼。”
“送你什么了?”景平狐疑,“至于这么晚来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臭小子向来敏锐。
李爻只得道:“回去你就看见了,我让孙伯收拾呢,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话音落,他余光见景平身影飘晃,跟着腰间一紧——臭小子跃到他身后,与他共乘一骑,腻腻歪歪搂着他,下巴垫在他肩膀上。
“又起腻,”李爻笑骂,“把我的马压坏了。”
李爻的坐骑是匹黑马,周身没杂色,只脑袋顶上毛色泛红,好像落日余晖在头顶洒了一圈,所以取名叫赤霞流乌。它很是神骏,敞开去跑日行千里,也聪明,通人性得紧。
正如现在,它似是明白主人替它说话呢,溜溜达达间回头打了个鼻响。
景平乐呵着摸它鬃毛:“上次在鄯庸关外,也是你驮着我们回来,辛苦啦,一会儿回去给你加夜料,让你更健壮。”
马屁不穿和美食收买从来好使,马儿摇头晃脑,马腿往外拐了。
景平掠开李爻颈侧的头发,与他肌肤相贴:“片刻不见,早想你了。结果你跑那么快,哼,冤家、死鬼、当家的……”
他凑在李爻耳朵边说话,音量窃窃、音调勾转黏糊,“冤家、死鬼”尚有三分愤恨,活脱脱是个小怨夫;念到“当家的”时候已经拉开了尾音,拐出个勾人心的小弯。
李爻生生让景平叫得头皮发炸。且气息全吹在他耳朵上,挠心死了。
他自认为天衣无缝地偏头躲开些:他人前冷冰冰,何曾想到私下是这副磨人性子。
念头没飘走,景平低声笑着明知故问:“是想我呢吗?”紧跟着突然袭击,在李爻耳根湿哒哒地吮了一口。
李爻耳朵很敏感,鼻息一颤,顿时要百忍成钢了,骂道:“再不老实滚回去。”
抬眼往前看,隐约见到夜幕月色中城关矗立的轮廓,若是守卫拿千里镜往这边看,说不定能看见二人的腻歪。
他可不想给城上当“夜宵”。
虽然那些少爷兵不至于这般恪尽职守。
景平抱住人了怎么可能被呵斥一句就撒手?
他有心调转马头带李爻绕小路,怀里的人却在这时轻轻咳嗽两声——震碎了景平带人去荒草月下的野心。他又把怀抱紧了紧,用行动表示:不滚。
再轻轻踢了马肚子,让马儿快些,柔声问:“是不是冷?”
李爻笑着往后倚,拿他当个人形靠背,笑道:“你这么暖和,我怎么会冷?”
景平垂眸能见对方领口微敞,锁骨处明暗交叠成影,咽了咽。
可惜旖旎嫌路短,再没片刻就到城下了,他只得不情不愿地“滚”回去,留下氅衣给李爻披了。
二人入府门,孙伯迎出来了:“王爷、公子,东西我整理好了,您看……”
李爻一摆手:“走着,咱看看去。”
他书房隔壁有个露天小花坊。
而“王爷养啥死啥、百挫不挠”的魔咒依旧没能打破,好在他贵人事忙,只来得及祸害了一棵观音竹。
花坊里的其余花草是胡伯和孙伯帮忙摆弄的,李爻偷得片刻闲时,乐意在这喝茶看书,发发呆。
眼下,花房里来了位新客。
也不知扶摇从哪听来王爷“辣手摧花”的雅好,投其所乐,登门礼也是一盆观音竹,造景极好。
跟被李爻养得半死不活的那株站在一起——是无声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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