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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虽然获罪,只是汪又不是主谋,这件事纵然牵连他,约么也罪不致死,更何况还有陛下求情。”
张濯走至桌边,轻轻将这一方松烟墨拿起来端详,封条上印着苏郁仪的私印,一个篆书的“郁”字,不甚显眼,但张濯知道她的习惯,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方墨明显就是她送给江驸马的那一块。
“不过,”张濯转身看向江止渊,“昨日我听了一耳朵,汪又在狱中反复提出想要见江驸马一面,江驸马可知情由吗?”
听闻此言,江止渊心里微微瑟缩了一瞬。
的确有一件事,只有他和汪又两个人知道。
他心中惊魂甫定,嘴上却不肯承认:“没……没有。”
张濯慢条斯理道:“你曾和汪又一道,帮助过一位仕子舞弊,对不对?”
这平静清冷的嗓音像是催命符,江驸马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是……是汪又说的?”
张濯淡淡道:“你觉得呢?”
除了汪又还能是谁呢?除了汪又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呢?
江驸马的手抖得厉害:“他供出我了?”
“他只将此事告诉我了我,不算供认。”张濯背过身去,“对于汪又,太后的意思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留他个活口,五日后给他一个当庭自诉的机会。可若他为了活命,将此事供出来,又或是祸水东引,胡乱攀咬你,你只怕是百口莫辩。”
张濯从怀中掏出一张口供:“若你先一步将他定罪,让他连面见太后的机会都没有,这样死无对证,岂不是更好?”
到了此刻,江驸马才明白张濯为何会不请自来。
去年年末,汪又身为天子右司谏,有意谋得了恩科的题目,夹带出宫交由江驸马,让他提前写出一份策论来,转交给一名叫曹岑的仕子。
江驸马是翰林出身,也曾高中槐榜,对这些文章自然信手拈来。
没料到这名叫曹岑的仕子竟靠着这一篇文章高中魁首。
事成之后,他与汪又则一起分得一笔重金。这烫手的银子让他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张濯的这份口供,显然是要将舞弊一事了结在汪又身上,又将曹岑的把柄握在了他自己手里。
又或者说,从张濯下令抓捕承恩寺大伽蓝之时,就已经预谋好了今天?
可他为何能未卜先知般将这一切都尽在掌控,还是他张濯手眼通天,长了千里眼和顺风耳?
江驸马越想越心惊,一面恐惧于张濯的雷霆手段,一面又害怕汪又先一步供出自己。
如此两厢焦灼片刻后,他终于颤抖着手在这份口供上签字画押。
张濯将这张纸收入怀中,语气平静:“如此这件事就再也不会和江驸马有关了,江驸马尽可高枕无忧。”
对于江止渊,张濯并没有什么恨意。
甚至他感激江止渊前一世曾替郁仪向皇帝求过情。
他不想害他,必要时也愿意给他留三分余地。
只是汪又和曹岑,都非死不可。
张濯将松烟墨托在掌心:“这方墨看着倒是很不错,不知江驸马从哪寻来的?”
江驸马一时语塞。
他答应了张濯不为苏郁仪投卷,若此刻被他发觉自己还收了苏进士的礼物,又怕引得张濯不快。
只好硬着头皮答:“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琉璃厂那边的摊子上随手买的。张大人若喜欢,便赠与张大人。”
他原以为张濯不会收,没料到张濯欣然接受:“如此多谢江驸马割爱了。”
张濯清瘦的指尖轻轻摩挲过松烟墨上金色的郁字:“张濯很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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