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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比起又疼又痒的腿,离动脉只差一丝一毫的脖子上的血窟窿来,这点破皮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只是林沫现在需要点疼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尤其是他的腿,现在绝对不能动弹,却又忍不住想去挠,还是疼一会儿比较得好。“今天晚上,是——”林沫想了想,终究不放心,比了一个“十五”的手势。水溶吓得捂住了他的手,斜眼看了两圈,才悄悄地凑近他的耳朵嘀咕道:“别瞎想,是不是还不一定呢,我看到了羽林军统帅魏宝峰,他忽然来,总有几分道理。我看皇上如今还有心思来看你,必是有所打算的。”他凑得太近,鼻息打在林沫耳根上,叫他打了个颤,忽的就笑了起来。水溶也起了玩心:“你笑什么?靖远侯也是成了家的人,软香温玉在怀的时候没同你好好地聊聊?”林沫偏过头去,笑意不减,盯着水溶的眸子一路望到底,隔了好久才缓声道:“哪里比得上北静王。”他这话不知道有几个意思,水溶脑子里却“轰”了一声。面前这个人,脾气古怪,得理不饶人,动不动就使性子,脑子里缺根筋一心眼地要往死路上冲,不止如此还要拉他下水,叫他焦头烂额了许久。但是是真心的朋友,他娶妻时鼎力相助,口风颇紧,虽然老说要拿他不能同女子···的事威胁他,但到现在也没见他跟谁说过。尤其是昨日舍身救他,到现在也还没拿救命之恩来说他些什么。他有些沾沾自喜地想:其实他对于林沫来说,还是有些不同的吧?林家大爷自幼见惯了生老病死,医者仁心,但更多的却是无奈与无力,所以后来就把那些身外事务都看淡了,连他自己的生死都没怎么放在心上。虽然他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怕死惜命,但哪个真正胆小怕事的人敢像他似的专挑硬砖头去撞?可是这么个冷情冷性的人,会为了他的命跳下马去,直面猛虎。水溶想了半天,莫名其妙的就觉得热了起来。何况林沫还有这么好的皮相。可是燥热的源头也不过是盯着他看了两眼,便又自顾自地躺了下去,衣服也没有好好拉,仗着帐篷里火盆烧得好,不过把被子掖了掖,一大片的皮肉便露在了外面,可惜得是伤痕累累,看着不如平时赏心悦目,反倒是有些狰狞,水溶素来是个好色的,虽然因着幼时之事对水浮心有所属,但挡不住好友着实风景如画,可亲可爱。他有些难过地吞了口唾沫。不觉跟上了林沫,凑近了问:“你在躲什么吗?”林沫好笑地看着他,忽的就伸出手来,探向了他的肚腹,水溶一惊,却发觉林沫的手没闲着,还在往下,吓得跳了起来:“你在做什么?”林沫没答话,只是闲闲地缩回了手,把被子拉到了脖颈处,看向水溶的眼神越发地轻蔑,活像一个饱经人事的男人嘲笑幼稚可笑的小男孩一样。水溶的脸腾地一声红了,他气的气都喘不匀:“这便是克己守礼的靖远侯的家教?”林沫无所谓地冲他笑了笑:“若真的算起家教来,我摸过碰过的,可不止这些。”林家出身杏林,子弟纵有读书考学的,也是从小学习岐黄之术,针灸剥尸,从人到兽,还真是哪儿都摸过碰过。不然也不能那么干脆利落地找到老虎的心肺所在,一刀致命。水溶知道自己是被他调笑了,可是偏偏反应又不争气,竟是逊了一筹。郑力带着两个宫女端着红枣粥进来:“王爷,靖远侯的晚膳好了。陛下那儿准备开宴了,大人们都在,您过去么?”水溶气道:“当然过去啊,不然在这里碍事么?”只是去换衣裳的时候碰巧听到林沫低声嘟哝了一句:“有些烫,放凉了罢。”不觉又多嘴道,“郑力,你摸着温儿喂给林侯,现在是什么天,放一会儿就冻了,别吃了拉肚子。”林沫笑出了声,他话出口了也觉得自己忒没趣,只是已经说了,便有些忐忑地等林沫的反应,只是那人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叫他看不清楚。这次围场来得人颇多,水溶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些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烤肉。忠顺王今日猎了一头野猪,大方地把猎物献了出来,于是皇帝动筷子之前先赞扬了皇弟的勇猛。忠顺王笑道:“皇兄谬赞,我这算得上是什么,靖远侯不是还猎杀了一只猛虎?同他比起来,我们连拉弓都不配。”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不阴不阳的,水溶既然无心同他修复关系,自然要替好友说上一句:“泰隐是文臣,当日连中三元,本朝公认的大才子,他会不会拉弓,能不能射箭根本就不重要,他好好地在朝堂上,自有对朝廷的贡献。亲王弓马娴熟,绝非一日之功,同他比这些,是自低了武艺。”北静王向来低调做事,除了奉承话,轻易听不到他开口的,此时这么一开口,便是叫人四处观望。忠顺王冷笑道:“我素来是知道北静同林侯交好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一个舍命相救,另一个悉心照料,这世上能有几个这样的知交?北静袭爵这么些年,还真是难得见你对人这般用心。”他这话说得暧昧不明,叫人浮想联翩。北静王年过二十而不娶妻,靖远侯清心寡欲从不纳妾,两个人又都是风流俊秀的人物,形影不离生死不离的,着实引人误会。只是便就是有人这般觉着了,也不会去说出来触两个当朝红人的逆鳞,更何况林状元那张嘴,你惹了他,他能引经据典地把你骂得狗血喷头,是以等闲人也不过是在私下嚼舌根儿,从不拿到明面上提的。如今忠顺王提了出来,简直像是要同北静靖远两个撕破脸皮。原先这话,水溶驳上一驳倒也是有这个本事的,只是他开口前想起了林沫的眸子,黑白分明,波光流转,端的是千般风情万种风景,说起话来便不是那么从容了。却听允郡王冷冷地开口道:“北静王谦谦君子,靖远侯胸中韬略腹中经纶皆是上上品,两个人书剑相交引为知己,简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汲居易县时,曾与北静王一道赏月弄花,饮酒煮茶,北静王清雅过人,能言善辩,汲与之一见如故,无话不谈,可见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做朋友的。”他素来沉默寡言,整日里仿佛阴云不散,难得开口,却是替北静说话,只这么一看,允郡王风流倜傥,其实并不逊于林沫。而水汲,甚至冲着忠顺王笑了起来:“侄儿同靖远侯之间,大家都说有缘分。无论是什么缘,总归是缘分。侄儿初回京师,日日要与皇祖父请安,又琐事繁多,并不曾与靖远侯交流。日后若是得了机会,必要去他府上拜会。十五皇叔若是也喜爱靖远侯的文笔风流,控弓驯马的本事,不若与侄儿同去?”人人皆知靖远侯长相同水汲有七八成的相似,两人必有些许联系,只是听他这般光明磊落地说出口,竟都有些痴怔。当日义忠老千岁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朝臣之中,依附于他的不在少数。上皇虽有所整治,但到底人多势众,不能拔根。尔后,这些人多半是归了忠顺王门下,看到义忠王仅存的儿子同忠顺王呛起声来,简直是五味烦杂。“汲无用,幸得上皇、皇上爱护。”允郡王朝皇帝处一拱手,“若靖远侯真与汲有些缘分,自然是别的说法。”义忠王府纵然已不在,他父王却也不是什么也没有留下,当日府上如何人马沸腾,现在就有多门可罗雀,只是就如同林沫所说,他一个劲地缩着,皇帝也不可能信任他重用他,倒不如好好地选个队站着,成则上九重天,败了,也不过就是重蹈覆辙,过从前的日子罢了。总好过什么猫啊狗啊都骑到他头上来,当他是只软柿子。“喝酒吧。”皇帝道。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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