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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1页）

&esp;&esp;“我也是o，o型血，”周子睿说，“冯·诺依曼和高，高斯也是o型。”

&esp;&esp;“知道了，”护士说完，补充道，“你们都别说话了。”

&esp;&esp;到了医院，宁亦惟的出血情况稍转好了一些，急诊医生给他又压了一会儿，了解到他的凝血功能障碍，就让宁亦惟今晚住院，先输一袋血。

&esp;&esp;宁亦惟讨厌住院，但还是病恹恹地说了好。

&esp;&esp;医生低头给他开单子，宁亦惟浑身无力地晃来晃去，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扶住了桌角一抬头，看见梁崇站在门外。

&esp;&esp;梁崇还穿着下午那身西装，或许是因为来得太急，领带有些斜了，神情不再那么温文可亲，所有伪装都被一并卸下，眉宇间掺进了冷厉和煞气，面无表情按着门框，看着宁亦惟。

&esp;&esp;宁亦惟心一抖，愣了一下，转头问周子睿：“你跟他说了啊？”

&esp;&esp;周子睿也看着梁崇，他觉得梁崇这身衣服看着怪眼熟的，但也没多说什么，只对宁亦惟道：“对，刚才我回，回了电话，忘告诉你了。”

&esp;&esp;梁崇走进来，对周子睿点了点头：“谢谢你陪他来医院。”

&esp;&esp;走到宁亦惟面前，看清他耳后的纱布和惨白的脸色后，梁崇有些明显地顿了顿，接着便俯身按住了宁亦惟的手。

&esp;&esp;宁亦惟刚才吃豹子胆挂了梁崇电话，现在怕被骂，想把手抽回来，可是梁崇握得紧，宁亦惟一动都动不得，被一言不发的梁崇近距离盯着，感觉今天的梁崇甚是骇人。

&esp;&esp;梁崇平日虽也对宁亦惟欺压恐吓，但都是开玩笑，像这种脸上什么笑意都没有的样子，还是

&esp;&esp;宁亦惟脑袋很痛，像有几十枚钢针，从他的耳垂一路往上，扎进他的皮肉，刺穿骨骼，搅浑思维。

&esp;&esp;不同场景如迅速翻页的幻灯片，在他脑中连番跳跃闪现，难以选择，无法中止。

&esp;&esp;幻灯片中的主角是书与不断变化的方程，亮白色的方程式从天幕上往下写，写过群山大海，铺满整个视野；配角是他的父母、梁崇、周子睿、孔教授，以及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esp;&esp;人在方程中游走，宁亦惟想抓住他们，绕过了一道道障碍，打开一扇又一扇数字制成的门。

&esp;&esp;打开最后一扇门，宁亦惟看见一双脚，穿着篮球鞋，往上是运动短裤，篮球背心，最后是一张脸。

&esp;&esp;夜店外的那名男子冲他微笑着的脸。

&esp;&esp;宁亦惟满头大汗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

&esp;&esp;他在医院。床边的帘子没拉，对面墙壁内镶的夜灯亮着，照着沙发床，和上头躺着的梁崇。

&esp;&esp;宁亦惟平稳着自己的呼吸，盯着梁崇发呆。

&esp;&esp;梁崇腰上盖了一层薄被，面向着宁亦惟的方向。沙发床太窄，他睡得好像不太踏实，眉头皱得五米开外的宁亦惟都能看见。这几天医院病房紧张，大套间都住满了，住院部只有一间普通病房还空着，没有陪护房，只有沙发床。

&esp;&esp;宁亦惟心想，梁崇这么养尊处优，躺得来沙发床才怪呢。

&esp;&esp;闭上眼睛，宁亦惟又突发奇想，梁崇会这么心甘情愿给孔偬守夜吗？

&esp;&esp;肯定不会。

&esp;&esp;宁亦惟觉得仰躺不舒服，便翻了个身，谁知耳后忽然一阵钝痛，皮肤随即变得热热的，似乎有什么液体缓缓滑下来。

&esp;&esp;或许是伤口又流血了，液体缓缓浸透了纱布边缘，但宁亦惟不想按铃叫人，因为梁崇这个人脾气有点大，被吵醒了会不高兴的，虽说很多人看不出来。

&esp;&esp;宁亦惟挪到床边扯了两张纸巾，垫在纱布下面，希望血不要流到枕套上。

&esp;&esp;方才梁崇又找了医生帮他看过伤口，医生说宁亦惟的伤比较棘手，因为并不深，实际上刮伤比割伤多，没办法缝针，只能消毒后等自然愈合。

&esp;&esp;宁亦惟的伤口一直好得慢，运动神经也不好，小时候每次上体育课都摔得浑身伤。他父母没什么文化，心疼归心疼，却没想过带他去检查。

&esp;&esp;后来有一回，梁崇的母亲康敏敏看见了，问起时觉得不对劲，带宁亦惟去自家开的医院做了检查，知道了宁亦惟是遗传性的凝血功能障碍，便让医生开了单子拿给学校，才让宁亦惟免受遍体鳞伤之苦。

&esp;&esp;宁亦惟的父母都是初中毕业，十几岁从山城出来打工，由老乡会介绍认识，恋爱结婚，在d市扎下了根。

&esp;&esp;和人合开超市之前，宁亦惟的爸爸宁强在一家机械厂的流水线上做工人领班，妈妈陆佳琴则在梁崇家当住家保姆，负责简单的家政和杂务。陆佳琴做事勤勤恳恳、为人老实本分，给康敏敏做了两年保姆，每个月只休四天假，宁亦惟和宁强都没见过梁家人的面。

&esp;&esp;宁亦惟和别的小孩不大一样，他讨厌出门玩闹，也不喜欢自己的同学，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学习。他八岁进了郊区一家民工子弟学校，成绩太好连跳了两级，又因为竞赛成绩突出，被市重点小学的校长讨了过去。

&esp;&esp;而他第一次去梁崇家，便是在四年级结束，即将去新学校就读的那个暑假。

&esp;&esp;当时宁强的突然被分配到北方一个新的分工厂去，带半个月的新工培训班。虽说宁亦惟的自理能力不错，毕竟才十岁，陆佳琴不可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家，只好向康敏敏说了家里情况，希望老公不在的这十几天，东家能通融一下，让她每天晚上回家照顾儿子。

&esp;&esp;康敏敏听陆佳琴说完，当即提议让宁亦惟直接住到家里空客房中，既不会让宁亦惟白天吃饭没找落，又省却了陆佳琴每天跨半个城区通勤的麻烦。

&esp;&esp;陆佳琴觉得不好意思，百般推辞，但康敏敏一再坚持，最终还是派司机去把宁亦惟接了过来。

&esp;&esp;宁亦惟被司机领进梁崇家里时，梁崇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新闻。他对宁亦惟说的头一句话是“你好，我是梁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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