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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嗫嗫嚅嚅半响,严倩才又说:“我以后都听姨娘的。”吴姨娘望着她,沉沉叹了一口气,良久:“如今咱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好不了我,自然也好不了你。自夫人回来,从来对咱们不闻不问,可她能,我们却是不能的。明日你便去给夫人请安吧,以后日日勤勉一些,看能不能缓和几分。你那弟弟那里也不能松懈下来,所幸你平日里没丢下,让他在老夫人那里提两句。我看这情形夫人可能过不了多久便会带着三姑娘出门交际了,最好能让老夫人发话,将府里姑娘都带上。”严倩欲言又止,将一句句话掰碎了,往心里塞去。她这会儿满嘴的苦涩,这种苦涩自她姨娘被送走,便一直弥漫在心间。“赵妈妈那里也要使劲儿,看能不能塞点银子,让她帮衬些。三夫人那里也不能拉下,希望她能对六姑娘七姑娘的婚事上上心。这些由我来去,几下里使力,应该可以成。”严倩仓促点点头,心情复杂的无以复加。……沈奕瑶并不知晓她的置之不理与这一系列事情,居然会起到这样的效果。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不待见便不见吧,正好。经过薛氏的那番开导,严茹倒是和严嫣走动频繁了起来。就如薛氏所说,严嫣其实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别人怀着善意而来,她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了起来。严嫣如今到底是长大了,就算这个大姐不太合自己眼,有点酸腐也没什么。就如同沈奕瑶所说的,人有千百种,你并不能将自己的好恶凌驾于别人之上,就好像你喜武,别人不喜一样,这只是各自的秉性与喜好,并不能强求。从小算是一起长大,又是有血脉关系的姐妹。而之前小时候的那些口角、小矛盾,在此时想来,不免生出了一分好笑。都曾年幼过,都或多或少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毕竟是无伤大雅。严玲这阵子跟严茹跟得特别紧,态度也变了许多,以前私下和严茹相处从来话少,如今也会找着严茹说两句了。往严嫣这里跑得也很勤,可以看出那日薛氏所说的那话对她也是有影响的。有点小心思并不为过,毕竟薛氏不可能为她事事操心,她如若想日后嫁好一点,唯一的助力只能来自于严嫣与沈奕瑶那里,哪怕日后沈奕瑶多帮她留上一点心,也可能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得不说,严玲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也许是自小的经历造就。严茹还在薛氏怀里撒娇打滚的时候,她已经学会揣摩人的心思了。对于严玲示好,严嫣并没有拒绝。也许一开始有些不待见,但当你看见一个小丫头可怜巴巴拿着自己做的小东西送过来,不免便会软了三分。日子久了,严嫣也能看出严玲打得什么主意,可仅凭她那份不气馁的心思,也是让人不忍拒绝,不是吗?严嫣知道严玲的身世,当年那会儿她还小的时候,见严玲总是捡严茹剩下的,也曾好奇的问过她娘。她娘表情复杂的说了一句,这事管不了。确实管不了,怎么管?甚至谁对谁错都不好分明!薛氏错了吗?在她看来,自己和丈夫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想攀高枝的丫头爬床。爬床不说,还有了个后遗症。你去弄死吧,有伤天和,她也下不了那个手。便一日一日长大,一日一日戳自己的心肺管子,怎么可能会有好脸色!严郅错了吗?也许他有错,他不该醉酒便认错了人。可他的愧疚之意也非常明显,即使对严玲有所怜悯,也从来就当做视而不见。他知道妻子心里有气,很憋屈,每当严玲出现一次在薛氏眼里,对她来说就是又一次提醒她当初所发生的一切。如若说真错,只能是王姨娘的错,她不应该贪婪那份富贵。可她已经受到惩罚了,当了个挂名的姨娘,日日在当家夫人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从来没有一张好脸。她态度放的很低,完全是将自己当一只小猫小狗了,只差明说给我口饭吃就得了。这样一个可悲又可恨的人,让薛氏连恨都提不起来。她只能在心里有火不能发的时候,宣泄在了严玲身上。其实严玲过得并不差,至少薛氏从没有虐待过她,挨饿受冻是从来没有的,顶多就是作为严家的一个姑娘,她过得并不如人,得看着嫡母和嫡姐的眼色讨生活。那时候严嫣只是当了故事听,直到这会儿薛氏变了态度,严玲也变了态度,她才明白这里头的真正含义。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这样那样的无奈,并不是你说不要,便能没有的。人生也是错综复杂的,不是全然的黑白分明,并不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因为很多时候根本分不清对错。同于薛氏,同于严玲,同于沈奕瑶,也同于她。因为这些感悟,严嫣对沈奕瑶的隔阂又淡化了一些。这些变化别人看不出来,只有严嫣自己才知道。严倩果然听了吴姨娘的,第二日便早早去了锦瑟院。下面丫头虽看她脸色不好,但也没有做出什么越轨之举。通报上去,沈奕瑶便让她进了。严倩腼腆中带着怯弱,轻声诉说这阵子身子不适,未能来得及给母亲请安,请母亲原谅。沈奕瑶看她的眼神却复杂了起来,无他,这严倩和裴姨娘太像了。让她不禁想起当年那个柔弱恭顺的人,是如何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往事不堪回首,沈奕瑶表情淡淡的,“既然好了便好,二姑娘来得有些早,在一旁坐一会儿吧,等阿嫣他们来了,再去荣安堂给老夫人请安。”说完,她便起身进内室了,一刻也不想呆。进了里面,翠巧小声说道:“夫人干甚这么好性儿,她想不适就不适,想来就来了,谁给她这么大的脸。”沈奕瑶笑了笑,“一个孩子,何必与她计较。”“可——”翠巧一脸忧心重重的样子,“奴婢见了二姑娘就想起了那裴姨娘,夫人你可别心软,放松了警惕,当年为什么送裴姨娘去庵堂,二姑娘是知晓的,肯定不知怎么恨着咱们呢!”沈奕瑶被翠巧的表情逗笑了:“行了,没你想的那般严重,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过来示软吗?”翠巧摇了摇头。沈奕瑶笑笑并不答,也许当时想不通,可见着严倩这么破天荒跑来锦瑟院,就知晓里头的关窍。如今与沈奕瑶相处久了,下面几个丫头都颇为大胆。翠巧凑到沈奕瑶跟前儿做撒娇样,“夫人,你快说说嘛,奴婢好奇死了。”“你知道对女儿家来说,什么东西最重要吗?”“什么?”“终生大事。”薛氏为什么会对她的事这么上心,不过是为了想女儿日后说门好亲事,投桃报李罢了。同理,想必急得人可不止一个。正说着,外面响起了丫头们的请安声,紧接着严嫣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儿?!”严倩饱含委屈的声音,“我来与母亲请安。”沈奕瑶怕女儿脾气犟,和严倩闹起来,赶忙起身出去了。果然见严嫣一脸厌恶之色,倒是见了沈奕瑶,收敛了几分起来。“阿嫣,阿陌,可有用早膳?”严嫣张口欲说什么,被沈奕瑶眼神制止。严陌道:“我和姐姐已经用过了。”他现在每日与阿姐一起打拳健身,早上都是起来很早的,自然是用了早膳才有体力。“那咱们先去荣安堂。”见吴姨娘和五姑娘还未到,沈奕瑶又吩咐丫头等会让她们直接去荣安堂,便带着严嫣率先出门了。“娘,她怎么来了?”“她要来请安,娘总不能将她撵出去。”见女儿满脸不乐意,沈奕瑶安抚道:“好了,娘知道你想说什么,娘明白她别有所图,她愿意来便来,不理就是。”严嫣这才住了声。去了荣安堂请安回来,沈奕瑶用了膳,又换了出门的衣裳,便匆匆出府了。沉浸后宅的这些年,她以往相交的朋友大多数关系都淡了下来。只有早年最为亲近的两个手帕交还一直联系着,既然要出门走动,往日的交际也该提了起来。这几日沈奕瑶日日都会出府,去参加各府的寿宴婚宴赏花宴什么之类的聚会。大家也都知晓她有个儿子体弱多病,本人也病了几年刚见好,这会儿也就当她糟心事都解决了,重新涉足上层圈子贵妇们的交际场。鉴于沈奕瑶背后的镇国公府,哪怕是她夫家并不显,旁人也是对她甚为友善的。要知道贵妇们在一起交,可不是为了聊天喝茶道东家长说西家短的,很多时候也带有一些政治目的。例如哪个大人想结交某位大人,不得其法,说不定自己夫人和对方的夫人混熟了,便是一条路子。还例如某下属官员想巴结上司,那么不必说其夫人必然是为上司夫人马首是瞻。而且各府都有儿女小辈吧,到了说亲的时候,便要挑选合适的亲事。这种层面的说亲可不光是说亲,也带了些联姻的目的。男人在官场上忙,女人在后面为自家增砖添瓦,这种说法并不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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