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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一想到孙子这眼光，胡老爷颇是恼怒。胡太太努力回忆有关蒋姑娘的记忆，实在是有些想不起来，道，&ldo;我只记得是个漂亮姑娘，话少些，人瞧着还稳重。要不，着人细打听打听。&rdo;&ldo;也好。&rdo;胡太太也听了孙子说的救命之恩的事儿，心下觉着，这姑娘起码仁义。原想着，若打听着还行，就请这蒋姑娘到家里来坐坐，结果一打听，没爹没娘，要紧的亲族全没了，故而才投奔到碧水县何家，何家与蒋家是姻亲之家，不远不近的这么个关系。胡太太先跟孙子说了，&ldo;这蒋姑娘啊，命硬，爹娘都没啦。&rdo;&ldo;我知道。&rdo;胡文道，&ldo;我命也不软乎，我姨娘生我时就没了。要是别个命太软的，怕还压不住我这命硬的呢。&rdo;胡太太气得给孙子两下子，哪里有自个儿说自个儿命硬的呢。胡文道，&ldo;蒋姑娘也就是出身上差些，别个哪里差啊。她学绣花就能叫薛千针收为弟子，能在绣坊里做账房，认得字，算术也清楚，一月二两五钱银子。这银子自不入咱家的眼，可有本事挣到这钱的姑娘有几个？我不看出身，就看中她这个人了。&rdo;胡太太问，&ldo;难不成嫁到咱家还叫她去绣坊干活？&rdo;&ldo;我倒是没啥，就怕祖母觉着丢面子。&rdo;胡文道，&ldo;先祖文襄公少时也曾采药以筹读书之资，总归正经靠双手挣钱，难不成家里富贵了便觉着贫寒是羞耻？&rdo;胡文甭看相貌平平，口才却是一流，他跪在祖母面前认真道，&ldo;祖母也知道我是庶出，出身容貌才德样样出众的好姑娘，我也配不上人家。我是真看中了蒋姑娘，她寄住在亲戚家，怕也没啥嫁妆，我以后更没岳家可做助力。这个我都想清楚了，我敢娶，就不怕这个。只求祖母成全我这一片痴心。&rdo;胡太太简直愁死了。胡太太又与丈夫商量，&ldo;那浑小子是铁了心哪。&rdo;胡老爷想了想，道，&ldo;你寻个时候，叫蒋姑娘来家说说话儿，我再着人打听一二。&rdo;胡老爷一面命人打听三姑娘本家，一面又问了问学里何冽阿念的功课如何。胡老爷心下委实不怎么乐意，无他，三姑娘家里没人了不说，可爹娘活着时那品行也不咋样，再者，先时还有与陈志的流言，还被退过一次婚。胡老爷一样样的都与孙子分说了，胡文早有准备，他道，&ldo;她爹娘如何是她爹娘的事，与她有什么相干啊。她自小是在何家长大的，只要她人品好就是了，再者，那些流言我早就打听清楚了，完全子虚乌有，陈家倒是想娶蒋姑娘，蒋姑娘还不乐意来着。退亲的事儿更是荒唐，硬说蒋姑娘八字克婆婆，这得多刁钻的人家才能办出的事儿啊！亏得亲退了，要不嫁过去遇着这么个刁钻婆婆也得愁死。你看，蒋姑娘先前好几门亲事都不大合适，我看就是等着我呢。&rdo;胡老爷没忍住给胡文一巴掌，&ldo;滚滚滚！&rdo;&ldo;祖父，你这是应了吧？&rdo;胡老爷随口便是拖延之策，道，&ldo;总得问问你爹娘的意思。&rdo;胡文道，&ldo;祖父别哄我了，您老定下来，爹娘怎会不同意？倒是你去问我爹娘，我爹又不知蒋姑娘的好处，一听她这出身也不能愿意。嫡母，嫡母又能说啥呢。&rdo;他要跟着父亲和嫡母好过日子，就不会想法子回来倚着祖父母过活了。胡文十分伤感，&ldo;我自知念书不成，方想娶个合意的姑娘，以后两人一条心的过日子。你只觉着她出身不好，可真娶个大户人家的庶女或是土财主家的闺女，到时面子有了，倘性情不合，或是人家觉我没出息，后悔也就晚了。&rdo;说着，还掉了几滴眼泪。胡老爷这等人都给胡文歪缠的没法子，道，&ldo;你自己觉着天合适地合适，人何家呢？人家愿不愿意？&rdo;胡文立刻道，&ldo;后儿个就是书院休息的日子，我陪着祖父去何家走一趟如何？您亲自问问，不就知道人家愿不愿意了。&rdo;胡老爷叹气，&ldo;先让你祖母请蒋姑娘来说说话儿再说，也叫你婶子们看看。&rdo;胡文抬袖子抹眼泪，感动滴，&ldo;我就知道祖父能明白我。&rdo;&ldo;你可别这样抬举我，我十分之不能明白你。&rdo;胡老爷讽刺胡文一句，语重心长，&ldo;天下的姑娘家，相差能差多少，难道好人家儿就没能干的姑娘了？你非找这么个无父无母的，相中的无非是人家姑娘好颜色罢了。女人，年轻时哪个颜色不好，倘一朝年老色衰，就是你后悔之时。&rdo;胡文立刻道，&ldo;我也不能说我不喜欢蒋姑娘生得漂亮，可我也见过漂亮姑娘，没一个如蒋姑娘这般叫我，叫我‐‐&rdo;说着话，胡文那张不大俊俏的脸上还浮现两团粉色，当下把胡老爷恶心个够呛。胡文感叹，&ldo;我简直没法子对祖父形容那种感觉。蒋姑娘会年老色衰，我也会年老色衰啊，到时我们还是一对儿！&rdo;胡文少年对他的婚姻充满憧憬与期待，还跟祖父解释一句，&ldo;祖父，你是不知道，天下姑娘家啊，差的太多了。我能看中的就不是寻常能干的姑娘，蒋姑娘这样才貌双全的好姑娘，给我遇上，可见我命里不是没造化。&rdo;胡文把自己的单恋对象蒋姑娘简直是赞成了一朵花儿，他还粉红着两团腮帮子，同祖父谈心，&ldo;再说，谁不喜欢漂亮的人哪。祖父喜欢我，还不是因我俊俏来着。&rdo;其实胡文少年还是个粉儿自信的人哩。可惜胡老爷硬是没有胡文少年的好审美，胡老爷一听这话，硬是忍无可忍赠了少年一字评，&ldo;呸！&rdo;五颜六色胡同学????胡文如今应祖父的要求，不去何家蹭饭吃了。不过，他还是时时关注着小舅子何冽来着，还问小舅子，&ldo;如今祖父每天检查课业，我也没空过去，何叔可好？祖母婶婶可好？家里姐妹可好？&rdo;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与何家是通家之好呢。何冽道，&ldo;都挺好的。&rdo;胡文又赞何冽这衣裳，&ldo;冽弟这衣裳的针线，比我的还考究，看这绣纹，多好看哪。&rdo;何冽翻个白眼，&ldo;阿文哥，你都夸几十遭了。&rdo;&ldo;夸几十遭，正因这是难得的好针线哪。&rdo;&ldo;那是，也不瞧是谁做的。&rdo;何冽道，&ldo;我们家，数三姐姐的针线好。阿念哥叫我姐给他做，我姐有一回给他做的一个袖子长一个袖子短，他也就那么穿。不过现今我姐的针线也好了，阿念现在穿的就是我姐给他做的。&rdo;胡文笑，&ldo;还是冽弟机伶。&rdo;何冽道，&ldo;不过现在三姐姐太忙了，三姐姐白天没空，我也不叫三姐姐做了。我姐说晚上做活对眼睛不好。&rdo;&ldo;可不是么。&rdo;胡文转日就送了些决明子给何冽，道，&ldo;我家里有许多，煮水喝对眼睛好。&rdo;何冽道，&ldo;我家有枸杞子的。&rdo;胡文一时语塞，强塞给何冽，道，&ldo;这是我的心意。&rdo;转身走了。饶是何冽这素来粗心肠也觉着有些不对付，只是，他年纪小，一时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付。他便与阿念说了，阿念琢磨半日，心道，胡文莫不是对他家子衿姐姐有意思？听到阿念心声的老鬼翻个白眼，没理会。阿念却是琢磨上了，他将胡文总体分析了一下，中下品的相貌，不端庄的性情，读书也没啥灵性，还有乱七八糟的出身，阿念虽知道妾的意思，但他总觉着有妾的人家儿实在太乱了。随便这样一想，胡文也配不上他家子衿姐姐啊。掰着手指寻思了一会儿，阿念对阿冽道，&ldo;我看这姓胡的没安好心。&rdo;阿冽忙问，&ldo;怎么说？&rdo;&ldo;你想想，哪儿有这不大熟的同窗送咱家姐姐东西的。&rdo;阿念确定胡文是怀了鬼胎，道，&ldo;以后少理他，我来处置这决明子。&rdo;阿念第二日就寻个机会将决明子还给了胡文，还道，&ldo;我家姐姐说了，男女授受不轻，不敢收胡同学这东西，胡同学自己带回去吧。&rdo;胡文小有打击，问，&ldo;你姐姐真这样说的？&rdo;&ldo;对。&rdo;阿念斩钉截铁，与胡文道，&ldo;胡同学也是书香门第，男女有别，还请胡同学自重吧。&rdo;这死小孩儿。胡文只得收回决明子，笑与阿念道，&ldo;咱们往日还兄弟相称呢，阿念你怎么突然就与我生分了？&rdo;阿念瞟胡文手里这决明子一眼，淡淡道，&ldo;你行事不妥，我自然不敢与你深交。&rdo;偷偷摸摸送他家姐姐东西，哼，是什么意思？胡文拉着阿念的手，笑呵呵地，&ldo;唉哟唉哟，看念弟说的，生分，忒生分！就是圣人也有出错的时候呢，是不是？前些天，何叔可是没少指点我的功课，我听阿冽说的，你家姐妹晚上做活计有些费眼，便顺手拿了些决明子来。你知道，哥哥我是个直率人，没想太多是真的，瞧你，难道要跟哥哥绝交不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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