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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第2页）

&esp;&esp;权兆立刻刹住冲势，但已经晚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回身，就被闻衡从背后用剑架住了脖子。

&esp;&esp;那把剑只断了剑尖，两侧剑刃还是一样锋利无损。而且它是垂星宗护法所用的配器，其坚硬锋锐，远胜过闻衡那把破铁剑。

&esp;&esp;“还打吗？”闻衡轻声问。

&esp;&esp;情势顷刻逆转，上一刻还是骷髅剑主眼看着要一击必中，下一刻，闻衡的剑马上就能切进他脖子里。

&esp;&esp;权兆没有回答，闻衡也没管他，自顾自道：“我不想跟你打了，你阴招太多。”

&esp;&esp;权兆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知是愤懑还是嘲讽的冷哼，闻衡笑了一下，说：“剑主若愿意放下手里那几根毒针，在下倒还愿意同你堂堂正正地较量一番，否则，我看咱们就不必白耗功夫了。”

&esp;&esp;“你！”

&esp;&esp;掩在袍袖里的左手即刻收紧，五根细如牛毛的骨针在他指缝中一晃而过。权兆多年累积下来的自负在这短短一场比试里几次三番地被他踩在脚下，此刻他看不见闻衡的表情，却莫名感觉那人的目光洞彻了厚重黑袍，一切鬼蜮伎俩在他眼皮底下都无所遁形。

&esp;&esp;他下意识分出余光去看陆红衣，就这么一个细微小动作也被闻衡捕捉到了，若有所思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承蒙陆护法关照。”

&esp;&esp;他忽然撤剑，单掌前推，权兆只觉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脚底蓦然一空，整个人被厚重内力凌空送了出去，正对着陆红衣的方向。闻衡含笑的声音还回响在他耳畔：“顺便替我多谢薛护法，这把剑我用着挺顺手。贵宗还有谁愿意以身试剑，尽管一起上来。”

&esp;&esp;这番话并未压低声音，在场诸人听得一清二楚，大感解气。一时间台下采声雷动，热闹非凡，纯钧派众人更觉扬眉吐气，这些日子来因中毒而生的忧思焦郁之气一扫而空，甚至有人兴冲冲地放言道：“岳师兄的功夫，横扫七派亦不在话下！说不定我们都不用上场，岳师兄一人便能为本派摘得‘天下冰释

&esp;&esp;以薛青澜还停留在四年前的、对闻衡的了解来看，他这个人除非是气急了，否则不会直接开骂，通常是客客气气地话里有话。客套得越虚假，说明他越来气，如果不能理解这一点，还继续跟他对着干，这辈子都别再想得他一个好脸。

&esp;&esp;倘若这习惯过了四年还没变的话，闻衡现在估计已经有点恼了。

&esp;&esp;刚才那话的意思大概相当于“你要是再不主动过来，我就亲自过去抓你了”，是一句含而不露的威胁。

&esp;&esp;比起乍见时幻影般的温柔，此刻他眉目含霜、一派冷肃，倒是更符合薛青澜臆想中两人重逢时该有的样子，像个真实的、活生生的人。

&esp;&esp;不等薛青澜说话，陆红衣就抢先应承道：“既然岳少侠盛情相邀，薛护法就不要推辞了。”她翻脸如翻书，笑嘻嘻地看向薛青澜：“若薛护法能在论剑大会上施展拳脚，结交天下英雄，也是为宗主脸上增光，为垂星宗立了一件大功。”

&esp;&esp;闻衡在旁边悠悠地附和道：“正是如此。”

&esp;&esp;陆红衣存心要给薛青澜找麻烦，管他答不答应，朝闻衡嫣然一笑，便飞快地带人走了。

&esp;&esp;薛青澜被同僚抛弃，满心无奈地站在原地。闻衡调转剑身，将长剑还给他，道：“借一步说话。”

&esp;&esp;不当着垂星宗的面，他连一句‘薛护法’都懒得叫，就差明明白白地把“我生气了”写在脸上。

&esp;&esp;第一轮至此全部比完，时近正午，暑气蒸腾，日头高挂中天，晃得人睁不开眼。褚家剑派在山下张设宴席，邀请群豪共饮。趁众人散去，闻衡和薛青澜一前一后走到一片连绵树荫下。

&esp;&esp;两人相对，俱是无言。

&esp;&esp;那些闪着光的记忆、未得践行的承诺、不为人知的煎熬与辗转……都在此刻化作了沉默的躲闪。他们中间横亘着一条河，纵然误会能说开、道理能讲明白，甚至暗伤都能痊愈，可是谁也不能蹚过这一川逝水。

&esp;&esp;沉默了一会，还是薛青澜先开口：“岳公子叫我过来，有什么指教？”

&esp;&esp;闻衡眉头一跳，压下心中因他生分而泛起的愠怒，尽量平和地说：“谈不上指教，你我多年未见，想拉你叙叙旧，不行么？”

&esp;&esp;薛青澜似乎是笑了一声，垂下眼帘不再看他：“岳公子挺有雅兴。”

&esp;&esp;“我如今是垂星宗的人，正邪不两立，跟岳公子应当说不到一起去。”他淡淡道，“你若还想叙旧，最好先去找你师兄，打听打听我与纯钧派的旧仇。”

&esp;&esp;闻衡忽然道：“当年我落选亲传弟子，离开越影山来到湛川城，到一家药堂做了入门弟子，只在那里待了不到一天，就被一个怪人掳走，在与世隔绝的山谷里住了四年。不瞒你说，我五天前才从谷中出来，这四年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概不知——”

&esp;&esp;薛青澜听得一愣，眸光略有软化，仍是半信半疑地盯着他。

&esp;&esp;他以为闻衡要问他为什么与纯钧派结怨，却听他说：“所以，当年的确是我失约，对不起，但不是故意不去找你。”

&esp;&esp;“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esp;&esp;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每一天都犹如刀割，薛青澜渐渐习惯了这种折磨，寻常疼痛已不足以令他变色。可即便如此，听到闻衡的声音，说着出乎意料的话，还是会觉得心头肉被拧了一下，疼得直想掉眼泪。

&esp;&esp;可经年已过，物是人非，闻衡还为当年约定而歉疚，他却早已不是那个只会等着别人来接的小孩子了。

&esp;&esp;薛青澜眼眶发红，竭力压下满心酸痛，冷冷道：“我没有等你。”

&esp;&esp;他尾音里带着哽咽，眼底水光盈动，却十分强硬，绝不肯流露丝毫软弱之态，显然是伤得太深，戒备未消。闻衡也不敢再招他，叹了口气道：“好，没等。是我一个人在深山里太久，想得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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