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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眸子亮了亮,身后的男人这时双臂一收,她一声惊呼还没出口便被他一把抱了起来。慕容弋抱着她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般潇洒。他身上的气息浓烈芬芳,熏得她脑子晕晕的。落了地,他并没有什么留恋便将她放了下来,侧目看一眼周围,眼底颜色莫测,忽然朝她睨一眼,口吻淡漠:&ldo;皇后觉得此地如何?&rdo;沉锦平复了一番心神,面上的红潮缓缓褪去,不知他怎么突然这么问。粗略看了眼四周又点点头,低声道:&ldo;甚好。&rdo;他寡淡一笑,目光淡薄,&ldo;那就好。&rdo;她微微一怔,还来不及细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见他翻身上马,她咦了一声,正不解,又见他如玉的指尖绕着马缰,清漠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她,&ldo;我有些事得料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rdo;说完便收回目光,双腿一夹马腹头也不回地驰马而去。&ldo;……&rdo;沉锦呆呆地立在原地,怔愣地望着那一人一马渐行渐远,最终化为远处山色见的一抹黑点,消失在了视野里。她觉得有些古怪,什么样的事必须得现在料理,还要将她独自一人留在这里?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得闷闷地叹了口气,转身在湖水边的野石上坐下来。这个地方山光湖色风景秀美,才使得等待的过程不那么难熬,她百无聊赖,随手捡起湖边的小石子就朝湖面扔,玩儿起了打水漂,玩儿了一会儿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一阵困意袭来,便趴在膝盖上闭上眼小憩。他说去去就回,起初,沉锦以为他会很快回来,也不敢睡死了。然而太阳越升越高,高到她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慕容弋却仍旧不见人影,她便隐隐生出一种预感‐‐自己约莫是被他故意丢在了这里。心中兴起这个猜测,她立时感到浑身毫毛竖起,惊惶同恐惧在脑子里交织不散。侧目看四周,原先觉得如画的景致骤然变得狰狞骇人。荒无一人的山林,他居然就这么把她扔下了么?她吓坏了,蓦地从石头上站起身四下张望,脑子里忽然记起他的那句话,语意不明,&ldo;皇后觉得此地如何?&rdo;心中细细一思索,背脊的冷汗骤然打湿了里衫,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他让她随同来狩猎,恐怕早有预谋,要将她只身一人丢在山林里吧!他故意没有射中山鹿,借故带着她往山林深处走,就是为了不让她生疑。她暗骂自己愚不可及,怎么会这样天真,怎么会以为慕容弋会对她既往不咎?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留一个威胁自己性命的人在身边好好活着?或许是他不忍亲自杀她,又或许是别的什么理由,他才想出了这样一个主意‐‐将她孤零零地丢弃在山野里!她慌了,此地距松风园不知多远,他之前七拐十八弯的,根本就没打算给她找回去的机会,他安了心要让她葬命在山野里,或许饿死,或许喂了豺狼野兽……真是个阴狠歹毒的人!她怕极了,鼻子一酸想要流泪,又咬牙死命忍住。眼下不是哭的时候,她必须冷静,先找些东西充饥补充体力,再想办法沿着来的路往回走,否则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如是一想,沉锦也不再耽搁,趁着现在还是白日,太阳还没有落山,她希望能在天黑之前走出这片丛林。山中的豺狼总是晚间出没,到时候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情形将无法想象。她离开湖边,掉头往来的方向走,头顶枝叶间露出青蓝的天穹,金乌明晃晃地高悬,洒下斑驳的碎光。远处的薄云也被这灿灿光华染成金色,像极了西天佛陀座下的祥云袅袅。进入丛林,她便有些打不着方向了,只能凭直觉往一个方向前行。沿途还算幸运,遇上几棵李子树,她便摘了一些吃起来。然而山野间的李子很是酸涩,她皱紧了眉头又舍不得扔掉,荒山野岭的,能有这样一些果子已经极为难得,若不吃,或许还没走出去就会饿死。她强迫自己吃下两颗李子,又摘下一些拿衣裳包好,这才继续往前走。徐行了不知多久,沉锦终于悲哀地发现了一个铁一样的事实‐‐她果然是走错了。这条不是慕容弋带她来的路,因为他们来的路上并没经过荆棘地。她蹙眉叹息,不知走到了哪里,那就只好碰碰运气,如果能遇上几个上山砍柴或打猎的当地人,那就好办了。慕容弋将她丢在了这里,或许正给了她一个逃走的绝佳机会。她兴许能找到司业,让司业带她一道回梁国,逃离大胤,也逃离慕容弋……眸子里浮现出浓烈的憧憬,然而很快的,那丝火光又灭了。她想起了宁毓,想起了寿儿,想起了一众跟着她从梁国来到大胤的宫人,如果她不尽快回到松风园,不知道慕容弋会怎么对待那些丫头和内官。他那样残忍无情的人,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越想越觉得担忧,她怕宁毓她们有什么不测,不禁眼眶一湿,只能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四处都是荆棘,夏天的衣裳轻薄,尖刺在华贵的衣袍被划破了无数口子,有些甚至划破了手臂和腿上的细嫩皮肉,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然而她不敢停留,太阳渐渐西下,她必须一路往前。皇后在丛林里头走,致使草屑树叶落了满头满身,看上去又滑稽又可怜。她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拿起一颗野李子咬了一口,酸得她一个哆嗦,不敢再多嚼,胡乱咬了一口囫囵吞下。沉锦无可奈何地叹息,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在大梁的日子,嫁给慕容弋后的日子,甚至是在大胤宫的点点滴滴,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很倒霉的人,从小就是。她记起小时候和几个哥哥妹妹一道进学,先生在上头讲,她们摞起高高的书卷趴在案上打瞌睡,因为她的位子在最中央,永远都是她第一个被先生发现。她们都是皇族的金枝玉叶,先生不敢赏手板儿,便让她顶着论语去太阳底下罚站,平时还好,这要是到了酷暑天,那滋味简直无言描绘。唇角泛起一个轻微的笑,她抿了抿唇,骤然太阳穴一痛,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只觉得眼前一花,之后便倒了下去,果子落了一地……再度醒来时日暮西垂,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反应过来目下的处境,登时打起精神扶了一旁的树干从地上站起了身。脑子仍旧有些晕眩,她额头抵着粗糙的树皮缓了缓,这才继续往前走。太阳已经下山了,四周暗了下来,沉锦心头渐渐升起几分放弃的念头。漫无边际地丛林,看来是走不出去了,忽地,一阵狼嚎从四周响起,在暗色里显得诡异可怖。她吓得一个冷战,眸子又惊又恐地四下张望了一眼,却不期瞥见了一丝火光,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过来,似乎人数不少。有人?太好了!有救了!她大喜过望,只以为是山间的猎户,出于本能便要往火光的方向去,然而一只大手忽然从背后横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带入了怀里,她吓坏了,尖叫声被硬生生堵在喉头,想也不想便张口狠狠咬了下去……舌尖尝到了一丝浓浓的血腥味,背后的男人一声闷哼,在她耳畔压低了声音切齿道:&ldo;谁让你从湖边离开的?&rdo;这是一种愤怒的语气,声音却丝毫不陌生,她惊呆了,连忙松开牙齿转过身,昏黯之中看见一张脸,面若秋月如诗如画,只那一双眼睛森寒如严霜,看她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沉锦一惊,不可置信:&ldo;……君上?&rdo;怎么会是他?他不是把她丢下了么?怎么又回来找她了么?&ldo;回去再跟你算账。&rdo;慕容弋冷冷瞥她一眼,又听见那阵渐渐逼近的脚步声,登时眸光一凛。他抱着她往一棵老树后头一闪,侧目静静地看着那些举着火把的黑衣人。沉锦见他面色难看,心头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压低了声音道,&ldo;他们是什么人?&rdo;慕容弋漠然地勾唇,&ldo;想要我命的人。&rdo;又屏息细细听了听脚步声,暗自估摸人数不少,至少都是三十往上。她吓了一跳,要他命的人……难道是刺客?就在此时,所有的火光忽地灭了,月亮从云层后头展露面颜,丛林之中死寂一片,唯有清冷的月光铺陈开。沉锦是深宫里的女人,自小都没见识过这样的阵仗,登时吓坏了,颤抖着小手扯了扯慕容弋的袖口,正要说话却忽然感到身子一轻,是他抱着她纵身跃上了一棵枝叶参天的老树。她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回过神。只知道他箭法了得,居然也是会功夫的么?还随随便便一跳就能飞那么高……她有些不能理解,对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今上被她看得不耐,微皱了眉回眸冷冷一瞥,&ldo;怎么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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