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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让王涪前往伊吾寻两人踪迹,另又修书写往伊吾和甘露川亲信,若探见两人行踪,立即来报。
薛夫人这几日以泪洗面,不言不语,不食不寝,只等着王涪的消息,拿到飞鸽消息后,夺过草草一看,额头抽痛,美目一翻,昏了过去。
靖王连声喊人要参茶,撬开薛夫人唇角灌入。薛夫人缓过气候,面如死灰,清泪滚滚,僵卧在榻上,任旁人如何说话都不理不睬。
靖王劝了半日:“淼淼,你起来吃点东西,再这样下去,要把身子熬坏了。”
见她不回应,又说:“岁官哭闹着要寻娘亲,刚被乳娘抱着去看花,你去哄哄他。”
薛夫人盯着头顶的如意纹蟠龙绣帐,面色死灰,喃喃自语:“妞妞,你不要命了,那么远的地方,千难万险,就算死也要去么?”
“你不辞而别,是对娘失望透顶吧,娘对不起你”
“你们一个两个都离我走了,我还活着做什么,不如一起死了干净”
她游魂一般坐起来,光着两只玉足往窗外行去,这书房其实是间水榭,推窗就是叠叠清莲,细细莲蓬,往日两人在此携手赏花,贪眠狎昵,薛夫人此刻眼里一片死寂,素手推窗,就要往水中投去。
靖王猛然扑上前,抓住她的肩,大喝一声:“淼淼,你要做什么!!”
薛夫人回头看他一眼,美目发冷,狠力去掰他的手,一心要脱开桎梏,往窗外挣去。
靖王动怒,将她从脚凳上拖抱下来,推在榻上:“淼淼,你冷静冷静!”
薛夫人打定主意一心寻死,在榻上躺了片刻,听得靖王往外吩咐婢女们进来伺候,不等来人,又遽然从榻上冲下,往屋内椽柱撞去,靖王眼疾手快,将她拦腰截住,背后已是出了一身冷汗:“你这会是魔怔了不成,好端端的,非要寻死觅活。”
“我不该活,我早该去死”薛夫人委顿在地,额头触着冰冷青砖,发间金步摇晃动,婉转青丝流泻在削瘦肩背上,轻轻颤抖,如同一朵极艳时折落在地的娇花,喃喃自语,“我就不该活着。”
“你死了,你的女儿和儿子都不要了?你女儿远在千里,现在还不知死活,岁官现在才几个月大,连路都不会走,你就忍心扔下他们不管?”靖王见她又摆出几年前寻死觅活的架势,恨声道,“这些年,你死过那么多次还不够么,我对你的一片情谊,你到底是说扔就扔,弃若敝履?”
他胸膛起伏,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浊气,看着瘫软在地的柔美妇人,绡纱掩不住的冰肌玉骨,这样惶惶然的神情下,也自有一段勾魂摄魄的风流妩媚,心中终究是怜惜她,伸出手:“先起来吧,我们好好说话,王涪信上寥寥数语,你看了难免胡思乱想,西北之境路途艰难些,也不是没有生机”
薛夫人直视着他翕张的唇,目光空洞,忽然抿起红唇,轻声呵笑,雪白面靥上有几分癫狂之意:“都是你们,你们一个个“
她身体颤抖,半哭半笑:“我原本、我原本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妇啊怎么会沦落到这个田地以色事人,权贵玩物,一世清誉尽毁”
“我是有夫之妇,你们枉顾礼法,见色起意,强取豪夺,肆意玩弄我。你们都用妞妞来要挟我,说要赏我母女团圆,让我百般忍耐,让我安分媚主,让我苟活于世,但最后呢,我的女儿非我所养,弃我而去,受尽艰辛,下落不明。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惩罚我不守妇道,惩罚我没有替亡夫守节,苟活至今。”
靖王听见她如此说道,心中刺痛,一片冰冷:“是,我见色起意,囚你强你,那你扪心自问,这几年,我对你,对你女儿,对你薛家何曾亏待过?我杀了韦少宗,扶你长兄耀你门楣,对你女儿恩赏俱到,给你孩子和名分,我对你一片真心又差在哪里,昔日恩爱不移,难道都是假的?你又敢说,你对我半分感情都没有?”
“妞妞是你的孩子,难道岁官就不是你的孩子?他也是你怀胎十月,从你肚子里出来的,这半年来你抱过他几次?对他笑过几次?他要娘亲的时候你在哪里?两个都是你的骨肉,你何必厚此薄彼,薄情至此?难道我堂堂靖王就不如你昔年的那个丈夫春樾,我的孩子就这样的贱命,让他的母亲对他如此不屑一顾。”
“你比的过仲甫么?”她身体发冷,吃吃冷笑,“他光明磊落,侠气云天,是我心中的顶天立地的英雄。你呢,你为了让我臣服,囚我禁我,为了逼我就范,无所不用其极,这是一个堂堂靖王所为?”
他亦冷笑:“你的仲甫再好,他也背着军中骂名,死了七八年,如今尸骨也不知在何处。我再不济,你也照样给我生儿育女,在我身底下婉转承欢。”
薛夫人呼吸一窒。
靖王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头疼欲裂,闭目半晌,默然道:“一夜夫妻百夜恩,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我以前是对不起你,但自有你后,我眼里哪里还有别的女人半分,我怜你宠你,想法子补偿你。“
”我知道你心急,挂念孩子安危,王涪信上虽然说的凶险,但陪着春天入莫贺延碛的那名护卫是个行路熟手,定然出不了事。”他叹气,望着她泪痕满面,“淼淼,说句不好听的你好好的,我竭尽所能将你女儿带回来,让你母女团圆,你若不好,这天下谁管你女儿的死活。”
她的女儿,远在千里的女儿啊。
薛夫人痛苦的喘气,深深闭眼,终是软弱下来,屈膝跪行至靖王身前,仰视着他,目光灼灼:”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你,带我去找她。”
“你一介弱女子,去不得那样远的地方。”
她咽下喉间苦涩,柔荑无骨,窸窣去解他的腰带,恢复了往日的纤弱柔媚:“如果我伺候王爷呢。”
鬼泅沙
春天跟着叩延英穿梭在驮群中,清除驮马身上沙土,沙雨中的天色晦暗如夜,方寸外已伸手不见五指,她于朦胧土雾间见李渭和叩延爷爷站在一处,凝望着空中洋洋洒洒的沙雨低声说话。一旁是清点驮包的胡商,有几人抱肩站立,急促胡语飘来。
她不识胡语,见胡商们神色有异,问叩延英:“他们怎么好似在吵架?”
叩延英淡淡的投去一眼,无所谓的耸肩:“沙暴刮走了两三个驮包,这些驮包很是金贵,他们这会儿正心疼着呢。”
一阵厉风刮过,春天眼中进了砂砾,痛痒难耐,她忍不住伸手去揉:“这漫天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歇下来。”
“沙暴说来奇怪,有时它说停就停,有时连续能刮上个日。“叩延英回答,“我们这还算好的,听我爷爷说,有时沙地里突然窜出一股邪风,能把人畜吹到天上去。莫贺延碛常有黑沙暴,只要不遇上盐碱滩涂就没事。”
他一本正经跟春天讲话,眼神突然瞟过不远处,悄声道,“黄三丁那两人成日跟在商队后头献殷勤,看着鬼鬼祟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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