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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第2页）

&esp;&esp;他双膝都结实地跪在了地上，肩背崩出一道遒劲而克制的线条，前倾，下巴堪堪贴上她的膝襕，两手肌肉紧崩的手臂撑住矮几。他听她的话，不碰她，那姿势便如一条隐忍不发的狼狗想攀抱住主人的双腿，又怕被主人嫌弃，红着眼乞怜。

&esp;&esp;“除非殿下杀了我，我这颗心，认主了，再也没有别的法子。”

&esp;&esp;宣明珠睫梢簌簌。

&esp;&esp;她眼看着这个男人将自己的尊严剥得一丝不剩，送到她脚下随她践踏踩玩，可剔除了衣冠楚楚的梅鹤庭，并不显得贱弱如泥，他身上那股子不讲理的强势，比之前更摄人心魂。

&esp;&esp;这是个什么人呐！宣明珠几乎不能自持，身下的人还在哑着嗓子一遍遍唤：“殿下，殿下。”

&esp;&esp;他是低着头的，那些话吐露出的热气，便透过夹絮的锦缎尽数氲在她腿上。

&esp;&esp;他是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她，只不过笔挺的鼻尖正对她腿心，相隔，不过一层遮羞布而已。

&esp;&esp;真是再糟糕也没有的情景了，宣明珠活了二十五年，连想都想象不到会被一个人磋磨至此。除却惧怒，脸竟发烫，她慢慢伸出一根指，试探地抵在他肩上，希图推开他：

&esp;&esp;“你冷静……梅鹤庭，记得么，我们分开了，回不到过去了。且你将入内阁，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

&esp;&esp;梅长生不动，缓缓抬起头，两只眼睛从水里浸出一样的红，笑着，“臣记得，不是分开，是殿下休了臣。休得好。臣不想回到过去，臣白天对殿下说了，我们重头开始，殿下将臣当成一个全新的人，不念过去了，可好？”

&esp;&esp;他咬死不再提过去，不是为了回避自己的错误，而是不能让公主将那七年结成的痂再揭起来，再伤一回。

&esp;&esp;他要呵护她无忧无虑，从此刻开始。

&esp;&esp;“臣不求殿下再对臣动心，只求殿下容许臣靠近，从今往后，皆由臣追逐殿下，守着殿下。”

&esp;&esp;“臣知殿下颜面为重，已休的驸马，殿下断无捡回来的道理——没关系，臣不求名分，殿下大可将臣当作面首之一，便不妨臣入内阁，我都可以的……”

&esp;&esp;他咻咻的喘息声像个吃不着糖的孩子，光想想，就觉得含了一眼泡的金豆子。

&esp;&esp;可当他凝眸看她时，偏是无泪，只管温润地笑，一如过去她永远骄阳似火地对他粲笑。他接着说：

&esp;&esp;“但我会比他们都努力，都乖，都好，好到让殿下再也想不起别人。

&esp;&esp;“殿下试一试，没有损失的，只管试一试，行吗？”

&esp;&esp;宣明珠听得嗓子眼发干，扣在小桌边缘手心层层出汗，险些便要撑不住滑下去。

&esp;&esp;被这样的目光盯着，耳闻这样一番锥心剖肝的话，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esp;&esp;从前她最怨怼他满口殿下、臣子的称呼，可是方才这几个靡哑的字音翻来覆去，有别于端庄礼仪，差点把她的耳根子磨软。

&esp;&esp;她一度以为，自己当年一眼相中梅鹤庭，只因喜欢他的清冷自持，她主动撩拨小郎君，才有闺阁之趣；可是眼前这黏糊的人……

&esp;&esp;宣明珠已经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他。

&esp;&esp;什么都值了

&esp;&esp;面对着那片炙热的眼神与那副凄恻的神情，宣明珠是混乱又悸动的、疑惑又好奇的、抗拒又澎湃的……总而言之，大长公主觉得臆病应是会传染，她的心跳在加快，脸上的温度在一阵阵升高。

&esp;&esp;千头万绪中，想起言淮的那一句：“你心里还有梅鹤庭吗？”

&esp;&esp;不。

&esp;&esp;宣明珠狠掐自己一下，闭了闭眼，不让那张脸干扰自己的判断。

&esp;&esp;也是言淮曾说，阿姐活得太清醒了，爱憎分明是好事，可太清醒，便不自在。

&esp;&esp;她却觉得，只有自己能看清并掌握自己的感情，才能自在地立于人世间。

&esp;&esp;她承认，她对梅鹤庭还有一丝恻隐，不愿他一身风骨被人欺压了去；对梅鹤庭还有一丝容忍，因为七年的夫妻生活对他毕竟比他人熟稔；对梅鹤庭还有一丝顾念，因为他与她最心爱的宝鸦血脉相连；对梅鹤庭还有一丝欣赏，因为他有提笔安邦的才干。

&esp;&esp;一只新开锋的毛笔蘸墨后，尚且洗不净了，何况一段情。

&esp;&esp;杂七杂八遗留下的东西，不能否认没有，但那是不是男女之情，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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