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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当时末将年少轻狂,不知道天高地厚,亏得朱总管胸襟大度,懒得跟末将计较。”傅友德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补充。
&esp;&esp;“胡说,胡说,我跟你计较什么,我有什么资格跟你计较。”朱重九闻听,立刻大笑着摇头,“才几天不见,傅将军居然跟朱某生分了这么多,别客气了,走,刚刚有人给我送过一些好茶來,咱们兄弟进去喝上几杯。”
&esp;&esp;他对傅友德,是由衷地欣赏,欣赏此人精湛绝伦的武艺,欣赏此人光明磊落的性子和风流倜傥的做派,所以发觉对方心情抑郁,本能地就想坐在一起开导几句,然而傅友德却沒勇气高攀,惨笑着摇摇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蒙大总管赐茶,傅某按理说不该推辞,但傅某的双亲还在城门口等着,久了恐怕会心焦,所以就不叨扰了,还请大人见谅。”
&esp;&esp;“双亲,叨扰。”朱重九双目圆睁,废了好大力气,才适应了傅友德的说话风格,“你是说你要走,你要到哪里去。”
&esp;&esp;“败军之将,无颜再尸位素餐,所以,所以草民特地向赵总管请了辞,准备回家务农去了。”傅友德拱了拱手,灰白的面孔上露出几分惨笑,“临行之前,特地來向大总管告别,顺便祝大总管武运昌盛,早日直捣黄龙。”
&esp;&esp;“回家,你怎么能这样就走了,胡闹,朱某不准你走。”朱重九惊诧地大叫,旋即想起來,傅友德是赵君用的部将,自己对其沒有任何管辖权,“赵,赵总管答应了么,他怎么可能答应。”
&esp;&esp;“赵总管身边人才济济,不差傅某一个。”傅友德笑着点头,双目当中,隐隐泛起几点泪光,“草民沒见到他,他派人出來,赏了草民二十两黄金,足够草民回家买上一块好地,了此余生了。”
&esp;&esp;“胡闹,胡闹,赵君用简直是一头猪。”朱重九听得气往上撞,骂人的话脱口而出,“他怎么能就这样让你离开,当日的事情,又怪不得你,谁他娘的都被淹晕过去了,还有本事拒绝敌军來捞,。”
&esp;&esp;“大总管慎言。”傅友德闻听,立刻板起脸來抗议,“赵总管毕竟是草民的旧主,草民丧师辱国,他未杀了草民以振士气,还赐草民以生计,草民不敢听别人当面侮辱于他。”
&esp;&esp;“放狗屁。”朱重九气得火冒三丈,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他自己做下了这沒脑子的蠢事,还不让人说了,他就是一头猪,老子当年杀过的猪里头,都找不到比他还蠢的。”
&esp;&esp;骂过之后,又迅速伸出一只手,牢牢抓住傅友德的胳膊,“你不要走,赵君用那边沒你的位置,朱某人这里有,朱某人正愁分身乏术,根本沒空管第一军,你留下,我把第一军指挥使的位置腾给你。”
&esp;&esp;“多谢,多谢大总管厚爱。”傅友德顿时眼圈发红,摇了摇头,用力将手臂挣脱朱重九的掌控,“傅某乃败军之将,实在无颜窃据高位。”
&esp;&esp;自从被换回來之后,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尽了人们的白眼,非但昔日那些仰望着他的同僚,都避之如蛇蝎,就连他舍命为之断后的赵君用,也觉得麾下部将给自己丢了人,只是在回來的第一天虚伪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从此就彻底避而不见。
&esp;&esp;所以这些日子里,傅友德每天都是在油锅中煎熬,恨不得找到人多的地方,大叫几声,然后拔出刀來,自杀明志,却沒料到,在朱重九这里,自己依旧还能得到礼遇,依旧被当作朋友。
&esp;&esp;“胡说,以你傅友德本事,一方诸侯也做得,怎么算是窃居高位,,朱某,朱某这边,就是暂时沒有力量了,否则,甚至可以单独组一支军队给你。”朱重九的话继续传來,让傅友德心如刀割。
&esp;&esp;前者对自己的欣赏,傅友德清清楚楚,所以他才在临离开红巾军之前,冒着被奚落一番的风险,赶过來道一声别,但是,此时此刻,越是被当作个人看,傅友德心里就越感到自卑,就越觉得沒理由,以有罪之身,玷污了淮安军的战旗。
&esp;&esp;想到这儿,他红着眼睛,郑重给朱重九施礼,“大总管过奖了,傅某真的当不起大总管如此厚爱,家中,家中双亲一直担心刀箭无眼,傅某此番回乡务农,刚好可以尽孝膝下,大总管,草民对不住您了,知遇之恩,请容傅某來生再报。”
&esp;&esp;说罢,抬起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转身边逃。
&esp;&esp;“站住。”朱重九大急,追上前去,再度扯住傅友德的一只胳膊,“你给我站住,你往哪里去,傅友德,你真的甘心回家去种地么,朱某心里,可是一直记得你去年冬天,单骑夺城的模样。”
&esp;&esp;对一个英雄來说,最痛苦的,恐怕就是在其落魄时候,让他看到自己曾经的辉煌,眼下的傅友德便是如此,闻听“单骑夺城”四个字,顿时觉得心如刀割,两行热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
&esp;&esp;“如果打一次败仗就该回家种地,那关云长早就成了土财主,徐世绩也该是一个乡巴佬,根本沒资格名标凌烟阁,千载之后,谁人还会记得他们的名字。”双手拉住傅友德,朱重九用力将此人往自己的中军帐里头拖,“傅友德,你如果不想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來,就别给我推三阻四,你缺兵,老子给你招,你要炮,老子给你造,在谁身上栽的跟头,你给我在谁身上找回來,老子就不信了,你堂堂傅友德,连这么一个小坎儿都过不了,老子不信,不信,告诉你,只要老子在,你就甭想活着离开,老子看上你了,老子知道你早晚会有一天,让那些看不起的人,全都后悔得把眼珠子抠出來。”
&esp;&esp;“大总管。”傅有德被拉得踉跄了几步,软软地跪在了地上,放声嚎啕,“大总管,傅某,傅某,呜呜”
&esp;&esp;“别说废话了,如果拿朱某当个朋友,就给我站起來,自己走进去。”朱重九弯下腰,用肩膀硬生生将傅友德扛起來,摇摇晃晃地继续往自家中军帐里头扛,“你傅友德是注定要名留青史的人物,怎么可能就此躺下,走,走,进去,跟我进去,别人那沒你的地方,朱某这里有,不信你去问,朱某刚才还跟人说呢,准备劳烦你给朱某当个侍卫,陪着朱某去赴脱脱的鸿门宴,既然你自己來了,正省得朱某去赵君用那边找你。”
&esp;&esp;“大总管。”傅友德又悲愤地叫了一声,挣扎着站直了腰杆,中军帐已经进來了,再说什么玷污的话,就是矫情,别人以国士待我,我必然以国士报之,“大总管请放下傅某,傅某这条命,从今往后卖给你便是,哪怕是刀山火海,傅某都追随左右,永不他顾。”
&esp;&esp;“请你做侍卫,是防备脱脱动什么歪心思。”见傅友德终于重新开始振作,朱重九放下他的胳膊,喘息着解释,双方武力值相差太大,刚才这几下,几乎用光了他全身力气,“这几天你先跟在我身边熟悉一下情况,此番鸿门宴之后,就去第一军出任指挥使,这是朱某起家的老底子,你带着他们,一定会把旧账全讨回來。”
&esp;&esp;“末将寸功未立,不敢窃居此位。”傅友德擦了擦眼睛,继续轻轻摇头,痛哭过一场之后,他的精神看起來比先前好了许多,憔悴的眼睛里,也重新涌现了几丝生气,“如果主公恩准,末将宁愿先做一名亲卫百夫长,反正以淮安军现在的势头,今后末将不愁沒功劳可立。”
&esp;&esp;“嗯。”朱重九微微一愣,然后立刻明白,傅友德是不想破坏了淮安军的旧有规矩和升迁秩序,笑了笑,欣赏地点头,“也好,那你先给你一个亲兵连带,等打败了脱脱之后,职位在另行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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