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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第2页）

&esp;&esp;室内再无外人，苻恪这才放下茶盏，审视着姜颜道：“我从未见离儿对谁如此上心过，你算是头一个。既然先父给你们定了婚约，苻家也不会不守规矩，你们两情相悦，又到了适婚年纪，成婚只是顺理成章的事。”

&esp;&esp;姜颜本做好了被苻家阿爹要挟还玉毁约的准备，甚至连回击的腹稿都想好了，谁知对方竟来了这么通情达理的一句，将她一肚子话堵了回去。

&esp;&esp;听苻首辅的语气，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抵抗姜家。可阿爹不是说，苻首辅很不赞同定国公订下的婚约么？

&esp;&esp;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姜颜将飘飞的思绪收回，定神问道：“首辅大人可有条件？”

&esp;&esp;“你倒是聪明。”苻恪依旧动了动嘴角，似是笑，又好似没有。他的眼睛深不见底，仿佛能看穿对方的灵魂，缓缓道，“苻家家风甚严，绝不允许新妇抛头露面。今年年底，你便回兖州勤修《女诫》和女红，苻家自会备厚礼上门提亲。此乃我要说的疏义之类。她一怔，下意识抽出那张纸展开一看，入目便是一行力透纸背的行楷，写着“八股取士，代圣人立言……”

&esp;&esp;只写了开头这么一句，后头紧跟着的是八个斗大的字——“陈词滥调，无聊至极。”

&esp;&esp;姜颜忍不住扑哧低笑出声来。

&esp;&esp;魏惊鸿说苻离外表端庄自持，实则极为叛逆，一心向武不喜读书，她先前还有所怀疑，现在可算是信了。未料苻离平时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私底下却在写这些牢骚话，不知若是岑司业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esp;&esp;似乎有什么懵懂的心意抽芽生长，姜颜将这份难得一见的牢骚之作小心折好，揣入袖中。

&esp;&esp;七月初的朔望假，姜颜换上少年的妆扮，应约去了上膳斋。

&esp;&esp;上膳斋是应天府中最大最有名的食肆，饭点供应佳肴美酒，非饭点则提供香茶糕点，从早到晚，锦衣华服的食客茶客皆是络绎不绝。

&esp;&esp;姜颜报了来意，便有一名身穿褐色短打的茶奴躬身将她引上二楼，在一间雅间外站定。

&esp;&esp;姜颜示意茶奴先行退下。这一月有余来，姜颜幻想了许多次与苻离见面的场景，本以为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可真当这一刻来临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按捺不住内心的那丝雀跃。

&esp;&esp;她深吸一口气定神，刚抬手准备敲门，却听见苻离的声音隔着门扉模糊传来，道：“不论你请谁来做说客，我都不见。”

&esp;&esp;“兄长来都来了，见一面又何妨？”说这话的是个少年，嗓音很熟悉，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应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苻家二公子苻璟。

&esp;&esp;不知苻离摆了副怎样的臭脸，苻璟笑着安抚道，“再等等，兄长不会后悔的。”

&esp;&esp;苻离不领情，冷声道：“他来迟已是失约，不必见了。”

&esp;&esp;“怎么，大公子连我也不愿见么？”姜颜听够了好戏，适时推门进去，笑吟吟地看着起身欲走的苻离。

&esp;&esp;苻离今日穿着的是一件暗红色的武袍，头发高束，墨色腰带扎得很紧，玄黑的护腕上缀着两颗镶玉的扣子，显得英姿勃发，气质与在国子监时大不相同。见到姜颜推门而入，他先是怔了一怔，而后才微微睁大眼睛，原本清冷的眸子显出一丝茫然，似是不敢置信般轻声问道：“……姜颜？”

&esp;&esp;姜颜‘哎’了一声，弯着眼睛道：“见你如此神情，我险些以为阔别一月，你便不认得我了。”

&esp;&esp;苻离定定地望着她，如同怕惊醒一个美丽的梦境般，低声问，“你如何会来此？”想起什么，他猛地扭头看向一旁稚嫩温和的少年，“阿璟，这是怎么回事？”

&esp;&esp;“唔……兄长和姐姐先聊，我去看看店里有何新进的茶种不曾。”找了个拙劣的借口，苻璟朝姜颜一拱手，疾步退下了，还贴心地掩上了房门。

&esp;&esp;房间瞬间安静下来了，姜颜看着挺直站立、甚至连姿势都未曾变过的苻离，好笑道：“别看了，我来这也是你爹的意思。”

&esp;&esp;苻离瞬间戒备，短促道：“他去找过你了？为难你不曾？可有提退婚之事？”

&esp;&esp;他一连提出三个问题，面上是少有的担忧。姜颜心想，他都自身难保了，怎么还有闲工夫来操心别人呢？

&esp;&esp;心中涌过一股淡淡的暖意，姜颜摇了摇头道：“没有退婚，也说不上为难。”

&esp;&esp;听到未曾退婚，苻离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他让你来作甚？”

&esp;&esp;“自然是做说客。”姜颜环视四周，笑道，“不过，我们要站着叙旧么，不请我坐坐？”

&esp;&esp;苻离这才回神似的退后一步，朝身旁的位置伸手示意，道：“你坐。”张了张嘴，又问，“想吃些什么？这里的绿豆糕和金丝糖裹莲蓉还不错。”

&esp;&esp;苻离的眼睛很淡漠，看向人的时候不带什么温度，饶是这样，此时的姜颜却感觉自己仿佛会被他的视线灼伤，只得垂眼不去看他，笑道：“那就这两样罢。不必太多，我用过午膳了。”

&esp;&esp;苻离于是起身吩咐茶奴上两碟糕点，复又关门进来，将富丽堂皇的糕点碟子往姜颜那边推了推，又推了推，生怕她够不着似的送到了她的手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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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厢房内，姜颜将那日苻首辅所说的三件事和盘托出。

&esp;&esp;而后，她捻起一块印了花纹的绿豆糕送至嘴边，轻咬一口，感受那丝柔滑的甜意化在嘴里。这份甜意足以扫去这一个月以来的苦闷，想了想，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爹让我回兖州待嫁，让我放弃读书安居后宅，这两件事我都不想答应。不过那日你爹余威犹在，我敬他是朝中肱骨大臣，故而并未直言拒绝，今日说给你听，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的选择。”

&esp;&esp;归根到底，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事，彼此的理解比长辈的肯定要重要得多。

&esp;&esp;苻离点头，“我自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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