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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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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三月初三，文华殿内，读卷官跪拜，恭迎皇帝和太子亲临。

&esp;&esp;春意正浓，老皇帝的鬓发却如同打了霜的秋草，干枯稀少，皱巴巴的眼皮耷拉着，只留出一条狭窄的眼缝，虚虚实实地望着庭前跪拜的翰林学士读卷官和礼部官员，哑声道：“起。”

&esp;&esp;说罢，他在贴身太监和太子的搀扶下颤巍巍落了座，靠在雕龙的椅子上，干瘦的五指捏着两颗文玩核桃滚动，对亲自奉茶的太子视而不见，只有气无力地宣道：“开始罢。”

&esp;&esp;见父皇并不多看自己一眼，朱文礼只好将热茶轻轻放在龙椅前的食案上，随即退至一旁，垂首而立。

&esp;&esp;巳正，春光正好，读卷官开始读卷。

&esp;&esp;此次挑选出来的几份卷子，皆是一众大学士所评选的佼佼者，几乎是前三名预定，至于究竟谁，心中一动。

&esp;&esp;这样干净漂亮的行楷他只见过两次，但每一次都印象极为深刻……除了她，谁还能写出这般飘逸的字、做出这样针砭时弊的文章？

&esp;&esp;但这个时候锋芒毕露，或许并非好事。

&esp;&esp;朱文礼不动声色地观摩天子神色，在心中暗自为姜颜捏了把汗。

&esp;&esp;皇帝不露喜怒，虚着眼扫视卷面字迹，继而用带着浑浊苍老的嗓音道：“此卷不可，下了。”

&esp;&esp;这份卷子无论文笔还是见识皆属一流，可不知为何，一向不问红尘俗世的皇上此番竟是一锤定音、说撤就撤！

&esp;&esp;“这……”读卷官和大学士们皆有些为难，下意识看了太子一眼。

&esp;&esp;朱文礼忙向前一步出列，行礼道：“父皇，栋梁之才乃国之命脉，您还是看看别的卷子再决定裁撤与否罢！”

&esp;&esp;翰林学士紧跟出列，斟酌着问道：“陛下，臣愚钝，不知这份答卷有何不妥之处？还请陛下明示。放榜之日，微臣也好给士子们一个交代。”

&esp;&esp;众官皆附议。

&esp;&esp;皇上只是沙沙转动手中的文玩核桃，歪着的脑袋不可抑制地轻轻抖动，似有偏瘫之兆。

&esp;&esp;日头高升，阳光小心翼翼地从殿外斜斜照入，却依旧驱散不了殿内千年如一日的阴寒。不知等了多久，只知道殿外石阶上的鸟雀来了又走，光影悄然变化，众人额上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才听见歪在龙椅中的皇帝重重一咳，胸腔中发出‘嗬嗬’的杂音，极慢极慢道：“答卷之人身份不妥。”

&esp;&esp;闻言，众官皆是不解，殿内一时响起窃窃的议论声。

&esp;&esp;只有朱文礼猜到：父皇定是认出了姜颜的字迹，刻意打压。毕竟于他看来，姜颜再有本事，大明的状元也不能是一个女人……

&esp;&esp;翰林学士再拜天子，问道：“陛下，所有贡生的考卷皆已糊名，我等并不知这份策论的主人姓甚名谁，不知陛下为何就笃定此人身份不妥？如若真的不妥，也应交予阮尚书核查其祖上三代有无作奸犯科者再做定夺，臣恳请陛下三思，切勿以一己之念而错失栋梁之才。”

&esp;&esp;皇帝自然不能说出真实缘由。

&esp;&esp;上次鹿鸣宴一事，他虽默许姜颜入仕，但只许姜颜以男子的身份参与考试，并命朝中上下三缄其口。殿试核查贡生祖籍身份，姜颜的存在已成了公开的秘密，却无人敢放到台面上来说，包括皇帝自己。

&esp;&esp;又或许上次鹿鸣宴，姜颜不过是在刻意藏拙，故而此番崭露头角，杀了皇帝一个措手不及。

&esp;&esp;皇帝只当姜颜是个稍有才学、却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等着她殿试之上贻笑大方，顺便借此给专权僭越的皇后一个响亮的耳光……谁知，姜颜一步登天，即便糊了名也能让饱读诗书的读卷官和大学士交口称赞，奉为魁首。

&esp;&esp;见众官迟迟不愿裁撤姜颜的答卷，老皇帝意义不明地吁了声，蜡黄而没有血色的唇蠕动着，似笑非笑道：“朕求仙问药十载，还未退位，可怎的，说的话便不顶用了？”

&esp;&esp;闻言，众官惶恐，忙跪拜叩首道：“皇上恕罪！臣等忠心可表，皆是殚精竭虑为大明网罗贤才啊！”

&esp;&esp;皇帝沉默不语。

&esp;&esp;……

&esp;&esp;而此时，姜颜对宫中的风起云涌并不知情。

&esp;&esp;花明柳暗，李白桃红，此时阳光正好，她站在寂静小院的桃枝下，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随即提着嫣红的百褶罗裙下了石阶，带着笑意的目光望向秋千上，对抱刀端坐的苻离道：“怎的突然要带我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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