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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看着她貌似谦逊实在得意的嘴脸,谢庸突然想起胐胐偷吃了肉以为大家都不知道时候的样子,眯着眼,竖直尾巴,尾尖轻摇……谢庸看向她那雕金镂银、有节有毛的马鞭——果然轻轻地晃着呢。
&esp;&esp;郑府尹与周祈犯相,实在看不了她的样子,便只意思意思地点点头,又回过来情真意切地夸赞谢庸是“才比子房”。
&esp;&esp;周祈则丢给崔熠一个赞许的眼神儿,多谢这兄弟话说半句,没把自己拟的那些“警示之语”一并说出来,可以想见“私奔乃短视下策,聘娶方为长久之计”,“私奔一时爽,被弃泪滂滂”,“带尔私奔者绝非真爱”等语一出,郑府尹得是什么样的面色——旁的时候他什么面色倒不要紧,但今天还要在京兆府混饭呐。
&esp;&esp;崔熠虽时常说话不过脑子,但在外人面前维护兄弟却自觉自动得很。兄弟间的玩笑语,岂能说给老郑听?这老叟什么话都较真儿,根本不懂何为风趣。
&esp;&esp;交接了嫌犯和证物,几人先吃已经迟了的午饭。
&esp;&esp;今日周祈到底吃上了京兆府的公厨。不知是京兆府公厨格外好,还是沾了谢庸、崔熠的光,案上有鱼有肉,且不是一锅乱炖的味儿,有一道醪糟秋梨甜汤,哪儿哪儿都正好,似乎比丰鱼楼的也不差什么。
&esp;&esp;谢庸来了,郑府尹自然相陪,吃着饭,便又聊起案情来。
&esp;&esp;郑府尹也已看过了诸色物证,约略知道了诸人之前的分析,“某看那信,文理颇通,字写得尤其好,或许真是什么落骸骨冤魂
&esp;&esp;这书信再是蹊跷,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据此找到写信之人,还是先审张五为要。
&esp;&esp;如今郑府尹对谢少卿信服得紧,一边往大堂走,一边还在与他议案情:“若拐走陈大娘姊妹的另有其人,作案又恰选在张五家附近,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些?这张五与他们会不会是同伙儿?”
&esp;&esp;谢庸道:“还是先审一审吧,有时候事情就是这般巧。况且从地方选择上来说,张五家附近,也确实适合作案。张五家在常安坊南北主路与小曲交接处往西两百步之处,左右邻居都有百步之距,格外荒凉;从张宅再往西,离着常宅就近了,再往东,则到了主路,主路上未免人多,不好下手;张五这样的老叟,即便上元节,其宅前也必不是灯笼火把格外明亮的,故而选在这里作案,有其道理在。”
&esp;&esp;郑府尹点点头。
&esp;&esp;“从作案者特质上看,也不太像一拨人。张五猥琐贫穷,家中没有半张字纸,残害这些女子是为发泄其淫·欲,其藏尸方式是家中庭院,又把各种赃物堂而皇之放在家中。”
&esp;&esp;“而这写信之人,颇读过些书,又以两千钱压信——两千钱够张五过几个月了。若拐走常玉娘并陈氏姊妹的是同一伙人,他们先是设计诱引常玉娘,作案后又扫尾,送信给陈三,明显是有谋略的,与自家院中藏尸的张五,不是一类。”
&esp;&esp;郑府尹又点点头。如今郑府尹颇信服谢庸,这位谢少卿虽年轻,说话却有理有据,又正正经经,不似那两个……
&esp;&esp;不知道自己又被腹诽的周祈和崔熠也在后面嘀嘀咕咕地说案情。
&esp;&esp;“一个擅写墓志铭笔风的诱拐者……我怎么觉得后脊背发凉呢。”崔熠又想起自己那梦来。
&esp;&esp;周祈是个敢在坟地埌子睡觉的主儿,从未被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困扰过。周祈教导崔熠独家法门:“你这心里就不能打怵。你还是跟我学套剑法吧,比收两张符有用。莫说做梦,便是真有什么邪魅,拿剑捅了它就是!”
&esp;&esp;“捅了它……”崔熠看周祈。
&esp;&esp;周祈一脸悍勇:“来一个捅一个,来两个捅一双,一下不行捅两下,把它捅成筛子!”
&esp;&esp;崔熠突然想起周祈从前说的什么“身在法随,勇猛强刚,倚仗手中之剑,擒拿鬼怪妖魔,涤荡人间凶戾”之类来,难道莫非,莫非难道,不都是鬼扯?
&esp;&esp;“学不学?”周祈还在兜售她的剑法。
&esp;&esp;崔熠咬咬牙,学不会也不过是再被这货笑话两句,“学!”然后又觉得这“好事”不能落下谢庸,“连老谢一起。”
&esp;&esp;周祈懂崔熠的心思,丢人这种事,搭伴儿最好啦!只是谢少卿这样的性子,恐怕不会答应。周祈又觉得,谢少卿虽是个文弱书生,但估计是个胆大心硬的文弱书生。
&esp;&esp;几人来到正堂,因是命案,依旧是郑府尹和代表大理寺的谢少卿堂上主审,崔熠、周祈堂下坐着。
&esp;&esp;衙差把张五掼在堂前地上。
&esp;&esp;郑府尹拍响醒木,“张五,还不把你所犯罪行从实招来!”
&esp;&esp;张五如一团烂泥,只知道萎在地上哭。
&esp;&esp;郑府尹审案审了几十年,很知道如何攻破嫌犯心防,“莫以为你不说,便不能定你的罪。本官实话告诉你,单凭那些证物,就足够斩了你的,只是有份口供,还完整些。你老老实实招了,免得临死之前,还受皮肉之苦。”
&esp;&esp;张五折磨杀害那些女子时或许心狠手辣,临到自己身上,却怂得紧,不用郑府尹真让人拿出棍棒,他便一股脑都招了。
&esp;&esp;埋在院中下层的那个女子是同坊杨大先之女,九年前的清明节,来张五院中寻掉落的纸鸢。
&esp;&esp;“她那纸鸢坏了,我看小娘子可怜,便说让她随我进屋,我帮她修。进了屋子,我修纸鸢的时候,看那小娘子一身衣衫很薄,又跑得脸红扑扑的,便鬼使神差地想替她拭汗,她一下子叫起来,又要跑。”
&esp;&esp;“若让她这样跑了,我在坊里还怎么住?我去拉她,她越发挣扎,我便堵住她的口,把她摁在了地上……我没想杀她,真没想杀她,但,但堵住口鼻的时候太久了些,过了一会儿,她就不动了……她死了,我怕让人发现,又没处藏她,便把她埋在了院子里。”
&esp;&esp;便是郑府尹这种审案多年的,也听得面沉如水,“另一具尸骨呢?”
&esp;&esp;“七年前的上元节,我在门口拐了脚,恰同坊的许二郎娘子经过。那许二郎带着孩子出门看灯了,许家娘子怕孩子冷,带着大衣服出来寻他们。我请许二郎娘子帮我进宅拿拐杖。她虽生了两个孩子,但身姿还挺好看,我没忍住……”
&esp;&esp;这许家娘子是做惯了活儿的,不是年轻力小的女郎们,制服她并不容易,张五甚至还被抓破了脸,“……我便有些怕了,不敢再下手。”
&esp;&esp;听他把两件杀人案交代得还算细致,郑府尹点点头,“说说门外马车的事吧。”
&esp;&esp;“我正在院中拨灯,隐约听到外面一声女人叫喊,我走到门口,顺着门缝往外看,借着月光,隐约能见到路边一辆车,两个男的正把一个女的推上车……”说的与在其家审问时所述相同。
&esp;&esp;郑府尹也问了这两个人及车马特征。问过之后,郑府尹目视谢庸,自己问完了,看他还有什么想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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