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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第3页）

&esp;&esp;夫妇二人穿着鹅绒袄腿上盖着鸭绒毯烤着炭火聊起裴三郎，起的话头就是羽绒袄和毯子。

&esp;&esp;镇武侯夫人说：“听三郎说，他认为飞鸟的衣服就是羽毛，鸟能度过寒冬是因为有羽毛，用羽毛充当麻絮会更保暖。虽然是孩子气，想想也不是没点道理。”

&esp;&esp;镇武侯只觉得像没穿衣服，有点冷。他不置可否，说起裴三郎想跟着进京的事。

&esp;&esp;这种宅子外的事，镇武侯夫人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只说：“他是男儿，总不能拘在家里。侯爷从披甲人到因功封侯，也是从十二岁披甲进京，后来追随天子，拿一对石锤南征北战打拼出来的。三郎虽然年幼，又不是要去披甲上战场，又有侯爷护着，比起侯爷当年只身赴京的时候可好太多。”

&esp;&esp;镇武侯想起自己当年。父亲子嗣众多，自己是庶出，母亲是侍婢，身边唯有五个战奴，分家也得不到家财，索性拜别父亲带上石锤和战奴自己上京谋前程去了。三郎像他！有主意，敢闯，敢拼，如他当年，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esp;&esp;镇武侯点头，说：“那便应了他。”他说完感到身上暖和起来，伸手探去，只见鹅绒袄里裹着暖和气热腾腾的。他又摸摸鸭绒毯下，也是一片暖和。他说道：“此物当真比麻絮保暖。”

&esp;&esp;镇武侯夫人说：“三只大鹅方才得两件衣服，十只鸭方得一条鸭绒毯，又岂是麻絮可比的。”很是爱惜地轻轻摸着身上的鹅绒袄。即使是侯府也只在招待客人的时候才杀鹅，一年里杀不了多少，三郎的庄园那么小，一共也没几只鹅，竟然舍得连杀三只给他们做袄子，可见孝心。

&esp;&esp;镇武侯摸摸身上的袄子，又摸摸鸭绒毯，再想想刚入库的三十五具马鞍，满心火热，便觉得小儿子跟着一起进京的要求不算什么了。

&esp;&esp;于是

&esp;&esp;裴三郎知道以自己的年龄问出这样的问题有点语出惊人，对于他爹的沉默并不感到有丝毫意外。他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眼巴巴地看着他爹等待回答，仿佛问的是一个很正常的普通问题。

&esp;&esp;镇武侯的心情颇有几分复杂。不过仍旧把每年进京的流程和要往哪些地方排队送礼告诉了裴三郎。

&esp;&esp;每年十二月初三出发，约摸二十号左右抵达京城。

&esp;&esp;裴三郎闻言就懵了，他心说：“从朝城到京城，不过三四百里，为什么要走大半个月？”从朝城到他的庄园二百里路，跑一趟来回都只需要四五天。莫非路上有什么耽搁？

&esp;&esp;他正在纳闷，就听到镇武侯说，“抵达京城后派人往三公六卿府上送礼，等到了二月二十八，王公贵族信入王宫拜见天子敬献贺仪。献仪之后，如蒙天子看重，天子会派人召见，过了正月十五，天子还没召见的，就可以准备回程了。”

&esp;&esp;裴三郎眨眨眼，问：“只送礼？不需要自己去见见人的？”

&esp;&esp;镇武侯告诉裴三郎，“往三公六卿府上送礼，派仆人去即可。觐见天子都是统一穿好朝服去拜见天子，贺仪交由府上管事带着仆人排队交到太内司。太内司是主管天子内务的地方，就在王宫前门左侧。拜见天子的王公贵族们从前门的正大门进入王宫，直抵朝堂。敬献完贺仪，天子如无召见，便可饮酒……”想到裴三郎年龄小，又改口为“领略京城风情。”

&esp;&esp;裴三郎心说：“饮酒作乐是吧？”如果不是多年酒桌历练，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一年一度的进京，你就这么给霍霍了。这金马鞍送上去，只怕也不会直抵天子跟前，还得转上好几手吧。这送礼都不自己去，不就白送了。

&esp;&esp;这事关系到将来前程，目前他没想到可以造出什么比马鞍更好的东西，那就必须让马鞍发挥出它应有的光彩。

&esp;&esp;裴三郎又问镇武侯，在京城里可有什么高官显贵亲眷或者是至交好友的。

&esp;&esp;镇武侯的回答是，无。

&esp;&esp;老家在昭邑，距离朝城千里之遥。他是当初一对大石锤和五个战奴独自赴京谋取的前程，后因功封侯，天子将他封赐在此。路途遥远，往来不便。他又是庶子出身，与家中兄弟没有多少交集，自父母过世之后，与老家几年难有一封书信。至于以前的至交好友，也都陆续的或战死，或病逝，已无。他到朝城已经有十八年，部从都在朝城。

&esp;&esp;裴三郎：“……”他算是明白了，作为天子亲军部队出来的镇武侯老爹封侯之后来到朝城，就压根儿没去经营过京城的关系，在京城全无根基，也就只在朝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能使得上力。

&esp;&esp;说白了，镇武侯就是一个军伍出身的大老粗，当年投军的时候运气好，分到了天子的亲卫队里，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立的功，才有今天的封侯。这么一个没家世没人脉关系的侯爷到京城，扔到王公贵族里那就是排在末流坐冷板凳的小透明。

&esp;&esp;裴三郎那叫一个愁。他心说：“我要表现得妖孽点吗？”在做白工甚至还会招来麻烦，和在亲爹面前表现得妖孽一点，他选择表现妖孽。至少从他这几个月的观察来看，他的便宜爹和大哥，包括二哥，都是向着自家人的，没有什么霍霍自家人的心。一家人心齐，可以少很多顾虑。

&esp;&esp;他说道：“送山菌豆芽这样不难得的平常物什给父母，我派奴仆前来即可。可送铜马鞍、鹅绒袄这等自己做出来的贵重物什，那自然是要亲自送到父母手里展示用途的。我想，儿子送父母礼物，与父亲送天子贺仪，应该是同样的道理。”

&esp;&esp;镇武侯的眉头微动，若有所思地抬眼打量着裴三郎。

&esp;&esp;裴三郎继续说：“若年节里，儿子与兄长们、父亲的部从们一起给父亲献礼，礼由仆人收下后，清点登记，父亲什么时候能见到儿子送的礼？”

&esp;&esp;镇武侯：“……”多半就直接压库里了，或者是等到整理物什的仆从报到管家那，管家再呈报上来。要是仆从往珍稀物品里在拟在名单中一起呈献上来，再珍贵的东西，扎堆放在一堆物什里，也都不显得有多珍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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