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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1页）

&esp;&esp;兴德二十四年春，太子体恤裴氏体弱，将皇长孙交付毓庆殿抚养，一心调理太子妃身子，其心可鉴。

&esp;&esp;兴德二十六年暮春，裴松方携长子于潼关反叛，其次子临阵脱逃。太子磕长头护下裴氏女，虽被贬为宝林然仍居东宫承恩殿，恩宠依旧。

&esp;&esp;兴德二十六年秋，太子妃裴氏殉国，太子思念成疾，入蜀地三月方病愈。

&esp;&esp;李慕离开长安近六年，与皇城中人尚且保持着隐秘的联系。六年里，往来通信十余封，他细细阅过，有七封提及她的。

&esp;&esp;平旦的失踪&esp;你若不信，大可离开。

&esp;&esp;雪停不过一日，便又是连绵不断落下。这样大半个月后，便彻底大雪封路，连着雪鹄都无法传信。

&esp;&esp;直到转年正月里，方放晴了一阵。

&esp;&esp;李慕试了几日雪鹄，确定能够飞行，便执笔回信。

&esp;&esp;一如既往，是简单的问候和叮嘱，旁的再没有其他。

&esp;&esp;本来，在年前接到信之初，他是想在回信上添一句“巧计漏息于皇兄，告知裴氏安好，望其勿忧！”

&esp;&esp;李禹是他嫡亲的兄长，确实在他生命的前十数年里并不亲厚。他幼时在穆婕妤膝下长大，毓庆殿在西头，远离居正的帝王寝殿，离东边苏贵妃的飞霜殿则更远。

&esp;&esp;是故，一年里头除了节宴时候，他见不了几回苏贵妃。而即便是在宴会上，他也不过随着穆婕妤按品级坐在偏末处。

&esp;&esp;靠近天子位上，苏贵妃抱着比他稍大两岁的兄长，与帝王巧笑低语，温柔抚慰怀中幼子，亲密温馨如同寻常百姓家。

&esp;&esp;他是羡慕的。

&esp;&esp;明明是一母同胞，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受如此冷落。

&esp;&esp;曾有那么一回，苏贵妃生辰，他鼓足勇气上前敬酒，亦将自己备了多时的莲华法珠串献上。

&esp;&esp;苏贵妃常日礼佛，这样的礼在合适不过。

&esp;&esp;来时穆婕妤笑着鼓励他。

&esp;&esp;结果，他的生母接了他的酒，亦收了礼。转眼不过数日，他便在兄长内侍的手腕上，见到了那副珠串。

&esp;&esp;他的母亲，将五岁儿子的献礼，赏给了一个内侍。

&esp;&esp;他愈发沉默。

&esp;&esp;莫说“阿娘”这样亲密的称呼，便是“母妃”二字都不敢喊。难得见面，只恭谨行礼，“请苏贵妃安！”

&esp;&esp;苏贵妃长眉入鬓，杏眼流波，从未施舍过他一个眼神。

&esp;&esp;他低眉跪在地上，只看见珠钗步摇的剪影，和繁复宫装长长的裙摆披帛，从他眼前莲步姗姗掠过，远去。

&esp;&esp;穆婕妤咬唇叹息，拍着他手背慰他，“没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的，你阿娘只是病着，转不过寰。且待你以后出息了，自然她便看见你了。”

&esp;&esp;十六岁那年，是他生命中最好的时光。

&esp;&esp;他倾慕十年的姑娘，终于答应了他的求娶。仕途上更是一马平川，前程似锦。

&esp;&esp;而最让他意外和惊喜的是，他的皇兄头回入齐王府看他。

&esp;&esp;只拍着他的肩道，“阿娘病情好了许多，原是想极了你，却又拉不下面子，皇兄便来请你了，我们兄弟一同去看看阿娘吧！”

&esp;&esp;飞霜殿中，靠在斜榻上的绝色贵妃，未着脂粉，面上有洗尽铅华后原始的美丽。

&esp;&esp;她凝神望了他半晌，伸出一截雪白皓腕，腕上那副莲华法珠串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esp;&esp;她同他招手，素指轻点，“过来，孩子！”

&esp;&esp;话出口，便是两行清泪滚落。

&esp;&esp;“对不起……”母亲与他额头相抵，抚着他后脑。

&esp;&esp;他一直记得那个本是秋风萧瑟的午后，因着母亲红眼含泪的絮絮低语，他便丝毫未觉寒意，只觉那是一个很美的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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