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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阿圆还在不停说着,一边说一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哪怕黄酒度数不高,这样的喝法,也让他的脸颊越来越红,情绪也随着体内酒精浓度的上升而上升着。
&esp;&esp;“……我讨厌崔珍娘!讨厌崔相!要不是崔相挟恩求报,要不是崔珍娘鬼迷心窍跑去出家,大哥就不会去那劳什子尼姑庵,也不会碰上崔夫人,更不会见鬼地碰上什么山贼!”
&esp;&esp;“大哥说我是迁怒,说我不应该恨崔珍娘,可我就是恨她,就是讨厌她!要不是她,大哥会是现在这幅鬼样子么?要不是她,大哥会顶着无数人的非议,娶一个热孝刚过的丑女人么!要不是她——”他瘪起了嘴,终究没忍住,方才才止住的眼泪又掉落下来,刚倒的酒从杯中完全洒落到身上,瞬间酒香四溢。
&esp;&esp;他抱着甄珠,像小孩子一样哭起来。
&esp;&esp;甄珠一直安静地听他发泄,没有说话,直到这时,看着钻到自己怀里痛哭,还不时打着酒嗝儿的人,才轻声问:“那……以后,你还会故意破坏你大哥的生意么?”
&esp;&esp;恨崔珍娘是迁怒,恨方朝清是怒其不争,虽然表达方法扭曲了些,但在心底里,他分明还是很爱他大哥的。
&esp;&esp;如今终于说开了,难道还要继续那种激烈到伤人伤己的行为么?
&esp;&esp;阿圆被她问地一愣,抬起头,还含着泪的猫眼瞪得大大的看着她。
&esp;&esp;“我大概能够明白你的初衷吧,因为觉得他天生就该读书做官,哪怕仕途断绝,做不成官了,也该清高孤傲,修书治学,而不是放下身段,像普通商人一样逐利而为;哪怕手受了伤,但既然手没有断,就该重新日日苦练,总能回到没受伤时的水平……”
&esp;&esp;“所以才做了那些事,想叫他放弃经商,可谁知道他不仅没如你所愿地放弃经商,反而还靠贩卖‘不入流’的春宫图出了名……这就是你之前只派人捣乱,自己从不出面,这次却终于忍受不了,亲自从京城跑来洛城的原因吧?”
&esp;&esp;阿圆愣愣地一直点头,听到“不入流的春宫图”几个字,张口又想解释:“那、那个春宫图,我不是——”
&esp;&esp;甄珠轻笑着摆手制止他说下去。
&esp;&esp;“不用解释。”她说,“我并没有因此生你的气。”
&esp;&esp;春宫图的确不入流,也的确难等大雅之堂,这不是独独他会有的想法,而是世人,是古往今来所有时空的普遍认知,是一个客观事实。哪怕是她画的春宫图,哪怕她画春宫图时很用心,也改变不了这个客观事实。
&esp;&esp;所以,他也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她不至于因此便恼羞成怒。
&esp;&esp;她微微笑着:“阿圆,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却不能认可你的做法。”
&esp;&esp;阿圆微微张着嘴巴看着她。
&esp;&esp;“我不是说你的做法就是错误的了。遭受了挫折,有些人不需要外力帮助,自己就能够调节,有些人却需要外界的强力刺激,才能从泥潭里挣扎出来。或许你大哥就是后者也说不定,但是——”
&esp;&esp;“在做那些事之前——你有没有好好的跟他沟通过呢?”
&esp;&esp;她看着阿圆的眼睛,眼神温柔平静。
&esp;&esp;却叫阿圆一下子愣在那里。
&esp;&esp;甄珠叹息着摇头:“看来是没有了。所以,为什么不好好沟通呢?如果沟通过后他还执迷不悟,你大可再用一些比较激烈的手段,但是,连基本的沟通都没有,他甚至都不知道你还是支持他的,不知道还有亲人对他心存期待。”
&esp;&esp;“按你的说法,当初整个方家,乃至已经订了亲的岳家都已经放弃他了,那时候的他,整个人都是孤立无援的吧……”
&esp;&esp;“没有人能够知晓身边所有人的想法,如果心意和支持只放在心里不说出口,那么,对于被支持的人来说,就等于不存在。”
&esp;&esp;“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他,也不去了解他真正的想法,却希望于他自己就能懂,就能按照你期望的方向行事,对他来说,不是——太不公平了么?”
&esp;&esp;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甄珠舒了一口气:“所以,回去好好跟你大哥谈一谈吧。放下别扭的心思和不必要的赌气,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如果你真想他过得好。”
&esp;&esp;阿圆低下了头,许久没有说话。
&esp;&esp;甄珠也不催他,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便安静地不再开口。
&esp;&esp;许久,阿圆才抬起头,声音低沉,却坚定地道:“……我,会跟他谈的。”
&esp;&esp;甄珠便笑了。
&esp;&esp;阿圆的话却没说完。他将酒杯斟满,一口饮尽,然后看着甄珠,不知道是不是借着酒意壮胆,那双眼睛格外的明亮摄人。
&esp;&esp;再次开口,声音却微微有些颤抖:“你说这些话……是因为他?”
&esp;&esp;“你——喜欢他么?”
&esp;&esp;甄珠一愣,微笑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一瞬,旋即有些无奈地笑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esp;&esp;阿圆却不理她的问题,只固执地追问:“你喜不喜欢他?告诉我。”
&esp;&esp;因为方才几次哭泣,他的眼角都发红了,然而那双眼睛此时却清澈无比,紧紧地盯着她,被这样的目光盯着,若是心虚的话,很容易便下意识地躲闪。
&esp;&esp;甄珠只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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