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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卢知州接住秦氏在怀里,一连声喊大夫,眼前哪有现成的大夫,连路都给堵上了,叫了大夫也进不来。顿把个卢知州急得放声大哭,从五品的紫红官衣都撩起袖子来抹眼泪,渐渐都嚎啕起来了。看得围观者皆咂舌,那名卢秦氏究竟有何能耐,听说比知州大人还年长两岁,孕中姿容也不见多好看,跟知州站一起,纯属一对姐弟哇,咋地将知州迷成这样,人前连官威和仪态都统统不要了。
&esp;&esp;反倒那芳龄十六的表妹蓟小姐,如石榴花儿一样美,小脖子也刺出血了,卢知州也不去心疼她一回,连脸都不往那边儿扭一遭,只是一手环抱他昏厥的夫人,另一手扯着袖子擦泪,再三请展捕头宽限他两日,自己辨清家务,假如真是拙荆杀人,他与她一同领罪。
&esp;&esp;硬骨头的人,一般都有吃软不吃硬的毛病,展捕头也不例外,见卢知州夫妻一对苦命鸳鸯的凄惨境况,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又见秦氏大腹便便地晕着,倘或有个好歹,不就一尸两命了。于是展捕头也暂时放下了缉拿犯人的念头,让手下速速去找个好大夫来给看诊,又让另一手下在卢府中物色一个合适的“临时拘押之所”,以供孕妇秦氏入住。
&esp;&esp;言下之意,就是不锁秦氏回县衙查办了?
&esp;&esp;卢知州闻言大喜,而蓟小姐闻言,手下的剪刀就刺出了更多的血,并说出了开头的那一番“可怜我父亲死得早……”云云的话,引得不少围观百姓都同情她小小年纪,父母双亡,遇着个心狠手辣的嫂子,真是可怜到家了。既然支持她,难免就有人低声骂卢秦氏是个蛇蝎妇人,坑苦了知州全家,妇不贤、全家煎。
&esp;&esp;而卢秦氏身边伺候的老婆子听见,一下子就火起,指着蓟小姐的鼻子大骂起来:“我家夫人小户出身怎么了,她来了卢府,全家上下哪个不服、谁个不敬,轮的着你一个外人在这里说嘴!你怪道是个大户千金,不在你自己家里住着,却拐弯抹角跑来我们卢家,从古至今也没听说过哪家的小姐是跟着外姓表兄住的,你存的是什么心,你娘的作为又是什么样,阖府上下连瞎子都看在眼里,好个没脸的小蹄子!勾引男人的下作小娼妇!”
&esp;&esp;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老婆子的话,固然是将他们家的家务给说清楚了点儿,敢情蓟小姐娘俩打着“投亲”的名义,其实是来“结亲”的!
&esp;&esp;可秦氏身边的一个下人,竟然伸手就指着主子的鼻子骂,这卢府是个什么家教管束?就是小户人家买两个伺候的下人,还要来个约法三章呢,他家怎么主仆不分呢?更有人加倍的同情蓟小姐,心道,她素日在卢府住的情况,由此可见一斑了;那秦氏将下人调教成这样,是个何样蛇蝎妇人,猜猜也知道了。
&esp;&esp;但实际情况是,这骂人的老婆子也是首次这样骂蓟小姐,实在是几个月来窝在心里的火气憋不住了,受蓟老夫人的气满溢了,再看她主子五个月的胎有不保的危险,全是蓟家母女给闹出来的。老婆子心中火冒三丈,就跳出来为秦氏抱不平,底下人粗鄙惯了,又人老兼皮厚,什么话不能出口,却不防她的言行是代表秦氏的,她一发狠,顿时把秦氏也衬托成恶妇了。
&esp;&esp;“姓蓟的你是大户小姐出身,你怎么连我们这些老婆子都懂的道理也不知?”婆子叉腰,面恶如夜叉,“你一来我家,我放眼一打量你的眉眼,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货色,说与我家奶奶听,她还反过来埋怨我。弄到今天这个田地,只怨她的心太善,但凡她能硬气两分,你这小贱人也不能这么猖狂。”
&esp;&esp;蓟小姐哭成泪人,舆论几乎是一边倒了,嗔骂秦氏的呼声愈来愈大。卢府其他下人拦着让那婆子住口,别再给主子添乱了,可泼妇的劲儿一旦上来,一时竟刹不住。
&esp;&esp;她紫红着面膛大声道:“你说我奶奶人前人后不一样,那你呢?你刚来府里的时候,不是成日价连说个话都脸红吗!怎么现在又能说会道的了?背地里一个人时,做的那些个哼哼唧唧的事,我老婆子光提起来都替你矂得慌,你要让我全给你扯出来吗?我还能拉上两个证人作证呢,咱们也过一回堂!”婆子说到这里,嗓门儿更加高亢,喊得人尽皆知,“你背着人自己又搓又揉,喊我家老爷的名字干什么!想男人只管大街上找去,自己一人在房里鼓捣也能得趣儿?啊哟哟,老娘要是养你这么个女儿,早一根裤腰带勒死了!”
&esp;&esp;众人闻言再次哗然,而那蓟小姐被人当众喊出了闺阁隐秘,立时就羞得不欲偷生。原本那剪子是要威胁展捕头他们“秉公办事”,将秦氏锁走,可这一回却真的成了自杀利器了。
&esp;&esp;只听那蓟小姐大呼一声:“秦珍珠,我们母女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咒你一尸两命,不得好死!啊——”伴着这话语,她紧握着的剪刀高高扬起,正正瞄准了自己的咽颈刺下去。
&esp;&esp;只要刺中了,就再没有活命的道理,众人胆寒,周围几个丫鬟婆子和家丁齐上,要夺她手里的剪刀,眼看也已太迟。更有心向着秦氏的卢府下人,着急地意识到,假如蓟小姐一剪刀戳死了自己,那这条人命也得间接算在秦氏头上。即使官府不纠察,顶着“逼死蓟家母女”的恶名,秦氏如何还能在卢府、乃至扬州立足?连老爷的官能否再继续做下去,都让人悬着一颗心!
&esp;&esp;然而,那一剪刀并未刺下去,蓟小姐突然定住了,一动不动地举着剪刀定在原地,好似中了邪,变成了个木偶。众人不知缘故,也慌忙上去夺下了剪子,制止了一场流血纷争之端。
&esp;&esp;与此同时,有个青衣身影走近一直在仰天哭泣悲鸣的卢知州,低声斥责道:“像什么样子,亏你还是个男人,珍珠姐已将你宠成个大孩子了?”
&esp;&esp;卢知州止住哭泣,泪眼辨认来人,是个少女的声音,其音清冷泠泠,其形弱质纤纤,她,她是?
&esp;&esp;“快将她抱进软轿里,我给她听听脉,许是外面的动静太吵闹,激着了心口窝,静一静就好了也未可知,”少女匆匆吩咐道,“你先去让人打盆热水来,再跟展捕头说一声,有人找他后堂叙话。”
&esp;&esp;☆、幽会前夫闹剧
&esp;&esp;更新时间:2013-12-26
&esp;&esp;卢知州这次认出了那戴纱罩斗笠的少女,是素日跟他夫人亲近的罗家表小姐何当归,也知道她家学渊源,颇知医理,当下不再拖延,依着她吩咐的,将昏迷着的大肚子的珍珠打横抱起,抱进了展捕头叫来“接犯人”用的软轿里。因是一顶单人轿子,珍珠和何当归先后进去了,就容纳不下夫妻互诉衷肠
&esp;&esp;更新时间:2013-12-27
&esp;&esp;何当归听后不由暗叹一句,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珍珠和卢知州这对半路夫妻、富贵之家,这一回也遇上麻烦了。“”
&esp;&esp;那时候卢知州热烈地追求珍珠,欲求配偶,她和青儿还曾质疑过卢知州的感情,难不成他盯上的是珍珠的千两身家?可后来听说卢知州不光做官做到了从五品,他家里也是一个簪缨大族的旁系,以他那样的人材家世,想找个带四五千嫁妆的贵小姐也行呀。再后来又得知他父母双亡,一身一口,何当归觉得他对受过感情创伤的珍珠是一味良药,这才扮了一回红娘,撮合了他们。
&esp;&esp;这一段姻缘中,何当归觉得卢知州是捡着了宝,娶妻娶贤,家世和模样不能保证长长久久一辈子好,可娶一个性情好、聪慧贤良的夫人,就能帮衬卢知州一生。但是,珍珠自己有点自卑,常常有伤春悲秋的情结,比嫁人之前内向了不少,亏得青儿从旁开解才渐渐好些。这次蓟寡妇一来卢府,霸占家权,珍珠就又患得患失了,才让那暗中的黑手得了逞。
&esp;&esp;“怎么样?可有线索了?”陆江北跟展捕头交了两句话,果然比自乱方寸的卢知州管用多了。展捕头先不再提抓犯人的事,跑去维持秩序了,将卢府中看热闹的人驱走一半,又将被陆江北隔空打穴的蓟樱桃给搬运到一旁的墙根,腾出空地来,将蓟寡妇、槐花的尸体摆出来,等待上官来查验。
&esp;&esp;何当归摇头道:“他们两个没头绪,卢知州对家里这几个女人的事都不知情;珍珠姐的精神短,连身边伺候的丫头也没看仔细,我估摸着房里的那包砒霜,就是她们藏进去的。”
&esp;&esp;陆江北帮她重新系一回斗笠飘带,柔声问:“累不累,冷不冷,渴不渴?”弄得她有点不自在,他又微笑品鉴她的羞窘神色,自己作无辜状。何当归才回过味儿来,他这是故意在别人面前这么着,专等看她不自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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