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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夏侯至瞥到了她手中的卷轴,把书轻轻一放:“你问。”
&esp;&esp;嘉柔深吸口气,定定望着他:“兄长想当大将军吗?”
&esp;&esp;没头没尾的,劈空而来一般,夏侯至显然非常意外,探究地瞧着嘉柔:“这话是从何说起呢?柔儿你怎么了?”
&esp;&esp;“兄长回答我,”嘉柔真的要哭了,“你是不是准备当大将军?”
&esp;&esp;夏侯至轻叹,继续整理他的书:“大将军是子元,我当什么大将军?我也不愿意当大将军。”
&esp;&esp;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嘉柔看他身影,怎么看,怎么寂寥,长松口气喃喃地坐在了旁边的杌子上:
&esp;&esp;“他都督中外诸军事,兵权在手,兄长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可,”脑袋一垂,手中的卷轴简直烧心,她交给了夏侯至,“这是怎么回事呢?”
&esp;&esp;乍看像皇帝诏书所用明绸,等拿在手里,夏侯至多看两眼便知料子不对,摊开来看,那神情果真也跟着遽然一变。
&esp;&esp;“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夏侯至素日的恬淡悉数隐去了,眉宇肃肃,嘉柔懵然地摇首,“我们从集贤里过,当时,马夫因为梅花眯了眼,在许侍中府前停了片刻。不知从哪儿来个人,把这东西丢给他,说是给你家主人的诏书。”
&esp;&esp;她努力让自己脑子清醒起来,“我猜,这诏书是不是给许侍中的?”夏侯至沉默不语,坐了片刻,利落起身找出火折子,点燃边角,在嘉柔不解的目光里将卷轴烧了。
&esp;&esp;火苗舔舐,很快化作一地灰烬。
&esp;&esp;“这不是正经的诏书,是伪作,陛下的诏书不是用这种绸子做的。”夏侯玄边跟她解释,边蹙眉思忖,“不会是许允,他显然不知情。”
&esp;&esp;那么到底会是谁呢?家里,偶有宾客,大家交谈不过客气浅言,从未跟谁推心置腹过。便是许允,彼此交情也不算深厚。
&esp;&esp;嘉柔的目光随着他来回的踱步而浮动不止,终于,忍不住问道:“是有人想借兄长之名?”
&esp;&esp;夏侯至回头:“你很聪明,柔儿,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听懂了吗?一个字都不要说,投诏书的人,怕不知道阴差阳错落到你手上。许允既然不知情,便不会联络,对方兴许就以为许允无意,这事说不定作罢。”
&esp;&esp;“我不会跟他说的,”嘉柔略不自在地点了头,“我知道轻重,所以先来问兄长。他一旦知道这件事,肯定要彻查,到时我怕他……”她莫名就打了个寒噤,“我怕他又要灭人三族。”
&esp;&esp;说完,抬首勉强一笑,“我希望兄长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
&esp;&esp;“柔儿,你别总这么想他,子元并非绝情弃爱之人。”夏侯至说着自己也难能置信的话,断掉的金钗,是个锥心的存在。他依旧不肯信,更愿相信是朱兰奴对桓行简的休妻怀恨在心。
&esp;&esp;谁知道呢?每个人都想利用他。
&esp;&esp;“他若是好好待你,你也当好好待他,诗里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人和人之间其实都是这个道理。”夏侯至走到门前,一开,冷冽的空气跟着进来,让人清明,“回去吧,柔儿,记住我的话,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你没见过什么诏书。”
&esp;&esp;两人并肩而行,嘉柔忽收了步子,警觉道:“兄长,从你府上给我找方才类似的卷轴,车里那个婢女,还有马夫,我得瞒过他们。”
&esp;&esp;夏侯至暗叹她到底是长大了,事事细密,只是不知这样的聪慧好与不好。
&esp;&esp;府库里有,夏侯至平时哪里过问这些,都是家中老婢打理管账。这一回,他亲自取了钥匙,跟嘉柔两个进去,翻检半日,找出个差不多颜色来的,她心灵手巧,不多时的功夫按那个样式缝制了出来。
&esp;&esp;上了马车,嘉柔咕嘟着嘴,随口道:“兄长作画太慢了,我看等到日落他也难能作成。”
&esp;&esp;宝婴那两只精明滴溜溜的圆眼,在她手里一过,嘻嘻笑着接了:“好事多磨,想必夏侯太常是想把那马画得再精妙些。”
&esp;&esp;“这到底是什么人,投个无字书。”嘉柔愤愤把卷轴当着宝婴的面儿展开,指着光秃秃的一片,“难道来消遣人的吗?”
&esp;&esp;宝婴诧异不已,直通通看向嘉柔:“我正纳罕,车里的人外头不知道,马夫脑袋上又没刻大将军府几个大字,怎么就是给大将军的诏书?再说,大将军的诏书,要下那也得是陛下往公府里下,哪有随意朝大街上一拦的?”
&esp;&esp;“正是这个道理,”嘉柔点点头,“所以我说是哪个这般无赖,做这样的事。”她心里暗想,这般潦草行事焉有不败的道理?只希望那人知难而退。
&esp;&esp;头顶天空瓦蓝,只要探出头就能看到洛阳里坊朱门大户人家个个青墙高筑,曲折回环,将不知面目的人们围在了里头。嘉柔满腹心事从车里下来,刚站定,听身后希律律一阵骏马嘶鸣,扭头见桓行简风尘仆仆地不知从哪儿来。
&esp;&esp;他朝服都没退呢,却眉宇惹尘埃,走近了,才发觉衣角上也灰蒙蒙一片。嘉柔忍不住扑地笑了:“大将军,你是去田里劳作了吗?”
&esp;&esp;说着下意识往他双履上一瞧,哦,沾着枯干的白草,指不定真去了田里。嘉柔抬眸,对上他寒湛湛的一双眼,笑意便不由自主凝固了。
&esp;&esp;“就你促狭。”桓行简拿马鞭点她脑门一下,随后,丢给身后跟着的石苞,一面松动筋骨,一面往里走,“你倒有不少话跟毌纯说,去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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