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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谭盛礼还礼,答谢,“近日多亏你帮忙照顾家里了。”
&esp;&esp;大丫头姐妹两读书,卢老头时常接送,平时清扫院子也是卢老头在忙,谭盛礼发自心底的感激他。
&esp;&esp;“哪能啊。”卢老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他做的微不足道,老先生去世后,他住着宅子就是好几年,得亏谭盛礼不嫌弃他,允许他继续住,若谭盛礼不愿,他可能不知道在哪间破庙住着呢,想到几年前自己窝在屋檐下躲雨的落魄样,卢老头鼻尖酸涩难忍,“谭老爷莫谦虚,我我是沾了你们的光啊”
&esp;&esp;落魄时得老先生收留,如今又得谭盛礼敬重,他何德何能啊。
&esp;&esp;“谭老爷”卢老头舔了舔干裂的唇,双手忐忑地捏着衣角,“能否借几步说话?”
&esp;&esp;谭盛礼抬手,“请。”
&esp;&esp;谭振学和谭生隐提着食盒去灶房找汪氏和谭佩珠,准备吃饭事宜,而卢老头领着谭盛礼去了他屋里,屋子不大,但家具应有尽有,谭盛礼被桌上的食盒吸引,食盒上贴着酒楼的名字,他记得不错的话,这酒楼就在喜乐街岔口位置,生意好,整天都能瞧见客人进进出出。
&esp;&esp;“谭老爷,有件事我没与你说过罢。”看着食盒,卢老头陷入了沉思,“老先生在时,他可怜我没有容身之处而收留我,其实我无家可归,而是不受家里人待见,我无处可去罢了”家丑不可外扬,若是可以,卢老头永远不会说起以前的那些事,“我膝下有两子两女,女儿早年就嫁人了,儿子们住在安乐街的后巷里,离这四刻钟的路程吧”
&esp;&esp;卢家是普通人家,住在离京城几十里外的小村子里,他和妻子养育了四个孩子,女儿出嫁,儿子成亲,本以为该子孙绕膝颐养天年,事实孙子刚出生那几年还算和睦其乐融融,但随着儿子在城里挣了钱,接他们来城里享福就变了,儿媳妇贪慕虚荣,日日与邻里媳妇攀比衣衫首饰,嫌他和老伴儿穿着破旧,出门丢人现眼,天天甩脸色。
&esp;&esp;他和老伴儿识趣,平时不怎么出门,但在村里干惯了农活,进城后闲不住,和儿子儿媳商量回村种地算了,但儿媳妇不让,说当时接他们进城是想让村里人瞧瞧他们的孝心,他和老伴儿如果回村定会害他们被村里人戳着脊梁骨骂。
&esp;&esp;为了儿子儿媳名声着想,只能继续在城里住着,住了没两年,老伴儿就生病了,离不开汤药伺候,古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没多久儿媳妇就嫌他们老两口事多麻烦,抓药花钱,为此儿媳妇脸色更是难堪,他心里不舒坦,想着去码头扛麻袋贴补家用,留儿媳妇在家照顾老伴,谁知儿媳妇天天冷嘲热讽,骂他们挣得少吃得多,没少指桑骂槐骂他们怎么还不去死
&esp;&esp;然后老伴没熬多久就去世了,他带着老伴回村安葬再不想进城,村里人嘴碎,起了不少闲言碎语,传到儿子耳朵里,儿子不得已又接他来城里,他还记得长子和次子站在院子里哀怨的脸色,“爹,我们兄弟两在城里辛苦挣钱,你就不能体谅我们的难处?明知村里人最爱背后说人长短,你闷声不吭,不是任由他们抹黑我们名声吗?”
&esp;&esp;不孝乃大罪,兄弟两害怕被人捅到官府,很是抱怨他不出面为他们说两句好话,可老伴离世对他打击大,他根本无心与人多说,听儿子抱怨,自觉又做错了事,问他们,“那如何是好?”
&esp;&esp;除了跟着他们进城还能作甚?进城那日,儿媳妇特意给自己买了身簇新的长袍,像城里老爷的打扮,挨家挨户告知接他进城合家团聚的事儿,人前父慈子孝,进城后又变了样子最后,他离家出走了,路上碰到老先生,老先生收留了他。
&esp;&esp;卢老头揭开食盒,里边是他爱吃的菜,儿子和孙子拎过来的,说以前是他们不懂事,求他原谅,让他想回去何时都能回去,卢老头不记得自己跟着老先生多少年了,但今天儿子和孙子是诗词?”
&esp;&esp;卢老头顿住脚步,脸上的笑悉数收敛,眸子垂了下去,小声回,“他说谭老爷若是同意收他为学生,让我给他去个口信,过几日再正式登门拜访。”
&esp;&esp;拜师要有正式的仪式,孙子说行事唐突落在外人眼里有冒昧之嫌,待双方商量好,找个黄道吉日隆重的上门拜师,卢老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说不上来,小声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esp;&esp;他知道谭盛礼为人宽厚,无论谁请他看文章都不会扭扭捏捏的推让,他让孙子回家把平日写的文章带过来让谭盛礼看看再说,孙子坚持不肯,他也不好多说。
&esp;&esp;“没事,谭某”谭盛礼顿了顿,卢老头会意,“谭老爷但说无妨。”
&esp;&esp;谭盛礼想了想,轻声道,“你在这儿住了多少年了?”
&esp;&esp;“不记得了。”老先生在时他还记得清楚,老先生走了后,宅子里就剩下他,孤零零的,时间于他而言就是春暖冬寒,其他没什么感觉,“很多年了罢。”
&esp;&esp;“你想念他们吗?”
&esp;&esp;卢老头身形微僵,想自然是想的,以前他还偷偷回去看他们过得好不好,被儿媳妇撞见两次,埋怨他尽给他们惹事,几十岁的人了做事自私自利,只想自己怎么过得轻松而不考虑他们的处境,他离家出走的事儿被其他人知道卢家的名声是别想要了。
&esp;&esp;担心连累他们,之后就再没去过。
&esp;&esp;“以前想,后来想的时候少了很多,现在只是偶尔会想起。”直至今日孙子来,思念好像又重了很多,卢老头隐隐知道谭盛礼想说什么,百行孝为先,儿子孙子对他不闻不问,德行有损,天下没人瞧得起这种人,卢老头喉咙滚了滚,为孙子说话,“孙子自幼听话懂事,许是卢家长孙,我和老伴对他寄予厚望,我们老两口进城后,早晚接送他去私塾,哪怕他娘说他找得着回来的路,不必多此一举,我不放心,就怕人贩子将其拐跑了。”孙子长得白白胖胖的,村里人都说他是少爷命,因此自然看得紧点。
&esp;&esp;至于儿子,卢老头说,“他们兄弟两耳根软,凡事听媳妇的,虽然孝顺我和老伴,终究不像儿时粘乎”
&esp;&esp;言语间仍有偏袒的意思,谭盛礼又问了几件事,卢老头回答得事无巨细,隐隐察觉到谭盛礼的用意,布满褶子的脸忽然变得苍白如纸,即使晕黄的光也盖不住脸上的白,见状,谭盛礼又问了句,“若是老先生还在,你说他会答应收令孙为学生吗?”
&esp;&esp;老先生学问高,但性子倔,就说收留他,府里几位少爷说他来路不正,不太乐意他留在府上,然而老先生坚持己见,固执地留下他,要老先生收孙子为学生想都别想,老先生嫉恶如仇,知道自家那些事儿后差点没去衙门告发儿子的恶行,怎么会收孙子为学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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