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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第1页）

&esp;&esp;但当他搁下最后一枚圆石时，平地狂风乍起，黑雾卷裹成团，在圆石上方转成了一道巨大旋涡。

&esp;&esp;那是他重开的通往柳庄的门。

&esp;&esp;门开好的瞬间，无数于污秽深处爬出的惠姑骤然止住动作。它们僵化在旋涡面前，许久之后开始震颤不休。

&esp;&esp;它们扭曲着脖子和肢体，仿佛灵魂在与躯壳拉扯不休。

&esp;&esp;它们身形可怖，惨白的面容却带着悲相。既可怕，又可怜，呜咽不息。

&esp;&esp;谢问又朝阵石间的某一处曲指叩了一下。

&esp;&esp;风顷刻间变得更为猛烈，那些惠姑被刮扫得溃不成军，终于一阵巨颤。放出了体内吞食的灵相。

&esp;&esp;就见无数苍白人影探出身来，争先恐后地朝那道通往柳庄的旋涡涌去。

&esp;&esp;张婉没说错，他们离家太久，早已迫不及待。

&esp;&esp;那些人不断离开，整个笼都开始动荡不安。这片土地仿佛生了千百只无形的手，试图把那些要回柳庄的人强拽下来，这大概是当年改换命数的遗效。

&esp;&esp;有一部分人影涌到一半，忽然停滞不前，在风里疯狂挣扎。

&esp;&esp;他们发出尖啸的瞬间，闻时依然张开十指，又猛地扣上。无数道傀线如利剑般直射八方，它们贴地而行，像最锋利的刀刃，斩断了所有攥住人影的力量，

&esp;&esp;顷刻之间，人影重获自由。

&esp;&esp;他们海潮般奔赴进旋涡。从此落叶归根，再不用徘徊别乡。

&esp;&esp;最后一个人影离开的时候，这个存续了千年的大笼终于瓦解。所有景象都在飞速远去，所有声音都开始变得模糊。

&esp;&esp;张婉也随之淡化成雾。

&esp;&esp;临到消散前，她忽然问了谢问一句：“除了柳庄那次，我是不是还在别处见过你？在另外几世，在另一些地方。”

&esp;&esp;谢问道：“见过。”

&esp;&esp;张婉看着他，又说：“也见过其他人吧。”

&esp;&esp;比如钱塘谢府上上下下百余口。

&esp;&esp;谢问依然道：“见过。”

&esp;&esp;张婉轻声问：“你是……每一世都去送我们吗？”

&esp;&esp;谢问静了片刻，笑了笑说：“不是，偶然遇见。”

&esp;&esp;他常会在世间某处碰到像张婉一样的故人，他们早已换了模样、有着新的身份、新的家人。不论曾经有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恨与牵挂，一场轮回之下，都会变成尘封过往，再不会被谁记起。

&esp;&esp;即便想起来，也已经隔了太多，物是人非、佳音难续。

&esp;&esp;于他们而言，他是偶尔途经的陌生过客，有些只是看他一眼，有些会觉得面善，同他谈聊两句。而后又会奔赴进他们各自的生活里，与他再无交集。

&esp;&esp;他并不执泥于此，只是会在那些故人身后稍留片刻，倚树送行。看着他们走到路头，拐一个弯消失不见，便会笑一下，然后离开。

&esp;&esp;张婉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只是问了一句：“如果下一世再碰见，还会送我们么。”

&esp;&esp;谢问说：“会，我送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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