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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节（第3页）

&esp;&esp;在内心深处，他们甚至还有一种“原来如此”的释然——毕竟这支义军的做派实在是太古怪了，上次进城时就故意洒下了好些粮米，这次更直接拿出了这么多粮米来救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盗匪？这样的军旅？就算是童谣里唱的李家人，也没有这么细致良善的道理吧？现在他们可算是明白了，原来这支义军的带头人是这样一位娘子！女人么，心思总比男人细些，心肠也总比男人软些……

&esp;&esp;若是换了太平年月，他们或许还会觉得，妇道人家，如何能做这造反打仗的事，但此时此刻，“能活下去了”的期望却足以压倒一切。

&esp;&esp;有胆子大的终于忍不住问道：“李娘子，你的意思是，你们不会离开，我们这些人还能继续做事继续领粮？你不会不管我们？”

&esp;&esp;凌云看着他点了点头：“我说过，我会让你们活到世道好转的那一日。我相信你们都会有那一日，也希望——你们能信我！”

&esp;&esp;人群终于轰地一下骚动起来，这句话他们当然都听说过，议论过，也怀疑过，但此刻真的从凌云嘴里听到，他们却似乎再也无法生出疑心了——眼前的李三娘，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模样，却仿佛又正是他们想象中的模样。

&esp;&esp;她是如此的年轻，锐利，光彩照人。她说出的任何一句话，一个字，都带着令人无法质疑的力量，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就算她走得再慢，却能让人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挡住她的脚步。

&esp;&esp;而现在她说，她会让他们都活下去！

&esp;&esp;不少人的面孔不知不觉间已亮了起来，有人脱口叫道：“李娘子，我信你！”

&esp;&esp;“我也信你！”

&esp;&esp;这样的应答自有一种感染力，越来越多的人都跟着大声叫了出来，不过数息之后，终于变成了一声齐整的呼喝：“我们信你！“

&esp;&esp;这声音是如此响亮坚定，仿佛能震动大地，直冲云霄。

&esp;&esp;而在不远处的大门背后，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何潘仁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动静，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他就知道，他的姑娘啊，一定能做到。

&esp;&esp;别无选择

&esp;&esp;又是一日清晨时分。

&esp;&esp;当那个红色的身影照常走出县衙的大门，骑马沿着长街直奔东门的时候，那“李娘子”的招呼声也此起彼伏地响了一路。

&esp;&esp;李纲就站在人群之中，看着眼前这些欢喜的笑脸，听着远处那些热情的声音，暗暗摇了摇头：他大概是老了，竟是看不懂人心了。之前李三娘的身份传开，军心动摇，队伍生变，他还以为百姓这边会更难安抚，没想到自打那日开始，这些人对李三娘不但没什么猜疑非议，态度居然还越来越亲热了！

&esp;&esp;听听这些招呼声，倒像是她在鄠县住了多少年似的，自己都没这待遇呢！

&esp;&esp;当然他也得承认，比杀伐决断的冷面匪首来，一个替兄弟造反的年轻娘子，的确更容易让人觉得亲近；但这些人的眼光未免也太差了吧？谁说小娘子就一定会心慈手软？她要杀人时的眼神，自己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esp;&esp;谁要是真的犯到她的手里，她肯定还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踢死……

&esp;&esp;身边有人低低地叫了声“李公”，将他从越飘越远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esp;&esp;来人是负责施粥的小管事，看神色显然是有事禀告。李纲忙跟着他走到了一边，就听他低声道：“李公，如今仓房里的陈米不多了，大约只够两三日用，接下来这粥又该如何煮？咱们要不要少放些粮米？”

&esp;&esp;李纲略觉意外：当初清理粮仓时不是发现半屋子陈粮么？不过转念一想：这几百号人一天两顿的吃，半屋子粮食的确支撑不了太久。他想了想道：“不必，你下锅前往米里掺些沙土，让这米粥依旧难吃也就是了。”

&esp;&esp;管事恍然笑道：“小的明白了，还是李公您有办法！”

&esp;&esp;李纲摇了摇头，心情变得有些沉重：鄠县的粮仓虽满，却也经不住这么多人日日嚼用啊！毕竟除了这几百饥民，如今来做工换粮的民夫也越来越多了，再加上两万多人马，再满的粮仓又能支撑多久？偏偏李三娘还没太把这当回事，似乎觉得屈突通不会长期围城，他们不必为粮米担忧……但万一她想错了呢？

&esp;&esp;他不由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长街，那个红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esp;&esp;这一次，但愿她是对的！

&esp;&esp;此时的凌云已登上了东门的城头，何潘仁比她早到一步，正在跟负责夜防的郑理说话，见凌云上来，便向她笑着点了点头。郑理也上前两步，抱手行礼：“启禀统领，昨夜一切如常，屈突军并无任何异动。”

&esp;&esp;凌云道了声辛苦，目光一转，发现四周已没有兵卒再偷偷打量自己，心里多少松了口气——四天前，当她第一次身穿红衣登上城头时，所有的人都是神色古怪，目光闪烁；她只能装作看不见，言谈举止，一切照旧。这么几天下来，如今士卒们也总算恢复了往日的态度。

&esp;&esp;屈突通大概还在期盼着他们军心散乱，叛出鄠县吧，看来又要让他失望了。

&esp;&esp;念及此处，她走到垛口，凝神看向了远处的军营。

&esp;&esp;那片营帐果然一片平静，看不到太多的人马走动，倒是有一道道炊烟在接连升起。

&esp;&esp;何潘仁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低声道：“我这几日一直注意着他们的炊烟，从昨日起便没有继续增加了，看来他们的人马已调度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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