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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第2页）

&esp;&esp;“嫣然，你头上顶着梅家夫人的名号也一两年了。你还年轻，继续在梅家待下去，岂不是耽误你的终身。我最近想着……要不要给你一封和离书？”

&esp;&esp;嫣然正在喝汤，听到‘和离书’三个字，那口汤呛在喉管里。

&esp;&esp;“大人难道是厌烦我了，要把我赶出去。”嫣然抹着眼角呛出来的泪花，“妾自从嫁进梅家，就没想着出去。生是梅家的人，死是梅家的鬼。”

&esp;&esp;梅望舒又好气又好笑，轻拍了她一记，“嫣然。别胡闹。和你谈正事。”

&esp;&esp;“没胡闹。字字句句都是真心所言。”嫣然收敛了刚才的玩笑神情，正色道，“妾早看透了。”

&esp;&esp;“其实，像妾这般曾经落入教坊的女子，若不是遇上大人，又安排了假身份，哪里有可能明媒正娶进门，又怎么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露面于人前。大人，梅家是妾最好的归宿。”

&esp;&esp;“你如今是梅夫人了。”梅望舒耐心地对她道，“拿着和离书出去，以曾经嫁入梅家的身份，再不会有人追根究底。京城风气开放，二嫁女多得是。嫣然，你才貌过人，会有好人家来求聘的。”

&esp;&esp;“大人说得不错，拿着合离书出了梅家，二嫁并不难。但出嫁之后呢。”

&esp;&esp;嫣然低头笑了笑，眸光里渐渐蕴了泪，

&esp;&esp;“隐姓埋名，遮掩行迹，把崔家女的身份，落入教坊为妓子的那几年小心遮掩，唯恐被新婚夫婿扒开这层皮，把不堪过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重新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esp;&esp;“妾身怕。”她轻声道，“想起来就怕。怕到了骨子里。”

&esp;&esp;她起身走到梅望舒身侧，挽起她的手。

&esp;&esp;“在梅家，我可以过得坦坦荡荡，不必每日担惊受怕。在梅家的日子，已经是我能想到的今生最好的日子。大人，我不要走。”

&esp;&esp;梅望舒思索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esp;&esp;“你既然如此想……那就留在梅家。你想过得安稳无忧，便可以安稳无忧。万事有我，别怕。”

&esp;&esp;嫣然惊喜地捂着嘴低呼一声，带着泪花的眼睛蓦然光芒闪亮。

&esp;&esp;她揽着梅望舒的手臂，低头贴在她脸颊‘啵’地亲了一下。

&esp;&esp;“哎呀，大人，你要是个男儿，我真嫁了你多好。”

&esp;&esp;梅望舒啼笑皆非，抬手去挡，“别闹。”

&esp;&esp;嫣然重新落座，两人吃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追问，

&esp;&esp;“对了，大人最近都是留宿宫中？五月里送信过来，讨要女儿家用的物件，莫非是在宫里来了月事？把我吓得不轻。后来遮掩过去了？”

&esp;&esp;梅望舒单手支颐，拿筷子一根一个地挑菜里的豆芽吃。

&esp;&esp;“哪里遮掩得过去。禀了宫里那位，躲在西阁四五日没出来。还好你送来的包袱救了急。”

&esp;&esp;嫣然一愣，小心翼翼问，“宫里那位还会帮大人遮掩？倒也不是无可救药。如今你们……怎样了。”

&esp;&esp;梅望舒没吭声，慢慢咀嚼着清炒豆芽。

&esp;&esp;她曾经也是怕。

&esp;&esp;像嫣然所说的那样，怕到了骨子里。

&esp;&esp;怕泄露女子之身，怕连累家族，怕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esp;&esp;后来……真的被扒开了那层遮掩的皮。

&esp;&esp;怕到了骨子里的悬梁之剑，却没有落下来。

&esp;&esp;那种感觉，仿佛人在千仞悬崖，悬崖下面深不见底，一眼便让人心生恐惧。

&esp;&esp;等真的落下悬崖……却发现下面站了人，把坠落的她托举住，稳稳放回地面。

&esp;&esp;她思忖着，缓缓开口，“我和他之间，发生了很多事。很多出乎意料的转折，和想象中大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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